“全凭陛下做主？”
本该到疯公主撑绳子、清宁来翻，清宁迟迟不抬手。
“将军之意，若陛下要为你纳妾，你受之不愧于心？”
清宁迟迟不翻绳子，疯公主催促：“姑姑，快，绳子。”
“殿下，末将，”
清宁公主的话着实不好接，江振正在腹内组织言语，另一边，户部尚书沈浩也问江振：“江将军，老寿星问你话。怎敢不答？”
两头夹击，两头都得罪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臣一身一心忠于陛下，凡是圣上之命，臣不敢违抗。”
“哟，五弟，可瞧见咱们江将军多忠心。”
李鹏已从他母后处得知江振多番拒绝效忠于己，看见江振那般做派，他倍觉厌恶。
李元淡然一笑，并未接话。
“嬅儿，你可听见了？你的新婚丈夫并非是全然没有纳妾之心。”
清宁将李嬅手中撑开的红线收起来，李嬅要拿回红线，清宁双手扶在李嬅肩上，要李嬅坐正，“嬅儿乖，此事与你息息相关，好好坐在姑姑身旁。”
“嘻嘻，嘻嘻，嘻嘻”李嬅歪着脑袋，东瞧瞧西望望，看着宴厅内的众人傻笑。
宴厅内的众人，除随新帝从雍地来的几家外，大多见过李嬅。
回想昔日风华绝代的皇太女，再看着与此华美宴席格格不入的疯女，宾客们不免各怀心思。
“陛下，江将军乃青年才俊，要他娶我们嬅儿，着实是委屈他了。”
清宁话音将落，江振赶忙躬身一礼，辩解道：“定华长公主千金之躯，是臣高攀。”
江振说完，不自觉看向坐在高位的谢皇后，谢皇后的眼神中隐有不安。
“将军起身吧，我们嬅儿原也受不起你的大礼。”
清宁说话时根本不看江振，她示意翠墨为公主剥葡萄皮，而后吩咐舞姬们道：“你们不必在这里，先下去。”
舞姬纷纷退下，宴厅敞亮许多，清宁道：“江将军可否稍让一让，本宫想问沈尚书几句话。”
“唯”
清宁话外之意，便是江振挡了她的视线，江振往边上让了让，他看向李嬅，李嬅吃着翠墨喂她的葡萄，一双无辜的眼睛东瞧瞧，西望望。
“沈尚书，本宫且问你，假如陛下恩准，你愿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江将军？”
清宁语调平静，问话却实在高明，沈浩面色如土。
若不顺女儿的意愿，女儿再寻死觅活可怎生是好。
若顺了女儿的意愿，倒真像是他们沈家欺凌堂堂长公主。任她李嬅再是个疯子，人家毕竟也是实实在在的长公主。
他的女儿这一回，真是为他出了个难题。
今日帝后皆在，一众同僚、命妇贵女亦在，若违心说不愿，他自是保全了面子，可若真是如此，日后女儿岂非再无嫁给江振的可能，否则便是他这老头子出尔反尔，他如何混迹官场。
沈浩稳住心神，笑道:“清宁殿下，您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老臣的心思，老殿下该是能体会才是。老臣这个年纪，无非盼望唯一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也好有个终身的依靠。”
“要本宫说，还是沈大人会挑女婿，咱们江将军一表人才，你沈大人的千金，叫什么来着？”清宁故意问，她身旁的嬷嬷道：“殿下，沈大人的千金是红蕖小姐。”
“是了，大人的宝贝千金要是能为江大人生下一个麟儿，也是一桩喜事。”
“清宁殿下说笑，非亲非故，何必说什么麟儿。”沈浩又气又窘，下意识回避。
“嗳？”
清宁故作疑惑，回头问身后的嬷嬷道：“不是你与本宫说沈家小姐与江将军佳偶天成，七夕那日准你回去瞧你孙子，第二日你与本宫说你看见江将军与沈小姐抱在一处，难舍难分?”
未出阁的女儿与有妇之夫抱在一处，还说佳偶天成？清宁分明是故意羞辱！
不待沈浩反驳，与沈浩同坐一排的一个老臣实在听不下去，出言道:“佳偶天成？殿下，此词若做此用法，老臣不敢苟同。”
这位老臣是尚书令吕思，他是四朝元老，已年逾古稀，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但苍老而深邃的眼睛中并不失睿智。
“今日是本宫的寿宴，本宫便托个大。老哥哥，本宫以为这词就该这般用。你瞧，嬅儿这副样子，实在很难为人妻，如今沈家小姐腹中怀了江将军的骨血，将来有沈小姐操持定华长公主府，相夫教子，岂不和美。”
“生孩子!生孩子！嬅儿喜欢小孩子！”李嬅拍着手，适时地傻笑。
新帝、谢皇后、江振、沈尚书，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按理李嬅才是定华长公主府真正的主人，由沈红蕖操持定华长公主府，由沈红蕖代长公主相夫教子？
这种话，任谁听了也觉荒唐。
上宾之位上，新帝没好气地瞪了谢皇后一眼，沉默中的怒意，足以令谢皇后胆寒。
“定华殿下，你喜欢孩子，也该喜欢自己的孩子才是。”吕思咳嗽起来，新帝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吕公的？”
服侍吕思的侍者赶紧为吕思拍背，吕思饮了几口茶水，咳嗽渐渐平复，茶水残留在他花白的胡须上，侍者赶紧用帕子为他擦去。
吕思稍好些，新帝道：“吕公，要保重身子才是，好生休养，少说些话吧。”
“多谢陛下挂怀”吕思朝新帝行了一礼，又看向清宁，“殿下，老臣再多嘴问一句，你从何处听来沈家小姐怀了江将军的骨血？”
“吕公，谣言，纯属谣言。”沈浩急道。
“好个谣言，芷瑶，你说。”
清宁一引，厅中众人的目光皆再次集中在张芷瑶身上，张芷瑶不确定地看了李元一眼。
张芷瑶站起身来，朝帝后行了一礼，朝清宁行了一礼，朝吕思行了一礼，朝沈浩行了一礼，最后面向吕思的方向站定。
“吕公，七夕那夜，小女外出游玩，曾偶遇江将军与定华殿下。小女因幼时便与定华殿下相识，那夜邀定华殿下一同放水灯，后来，沈红蕖小姐来寻江将军，他二人起了口角，沈红蕖小姐晕倒在江将军怀中。”
“竟有此事？”吕思苍老而不失智慧的脸上出现讶然的神色。
沈红蕖继续说下去：“后来江将军抱着沈小姐去瞧郎中，郎中说，沈小姐已有孕在身，不可再受刺激。那夜江将军抱着沈小姐看了好几位郎中，每位郎中的说辞都与第一位郎中一致。”
“张小姐，你这话事关重大，你可有证人？”事已至此，皇后倒要看看张芷瑶如何说下去。
但凡张芷瑶说出证人是五皇子李元，便是自行招供与皇子私会。
她不介意让众臣看看，五皇子是如何荒废正事，沉醉于与女子花前月下。
“母后”
“皇后娘娘，臣女的证人，正是江将军与定华殿下。”
李元不愿心爱的姑娘为难，他正欲起身，张芷瑶先一步说话。
“元儿，你有话说？”谢皇后笑看李元。
张芷瑶朝李元摇摇头，神色坚定，李元道：“母后，父皇，儿臣告退更衣。”
“去吧”谢皇后心里不免失望，“姑娘，你说嬅儿是你的证人，你瞧她能否为你作证。”
张芷瑶道：“回娘娘，不必劳烦定华殿下，自己做过什么，江将军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江将军，你来说。”
不待江振说话，清宁道：“陛下，娘娘，老身有一请。”
“皇姊但说无妨。”新帝道。
清宁将李嬅搂在怀中，“江将军与沈小姐剪不断、理还乱，老身想留嬅儿小住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