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三十八章 幽灵之影
“蓝源碎片？哈！一块破石头能救几个人？能治好这该死的晶化吗？”一个半边脸颊已覆盖薄薄白晶的男人嘶吼着，眼中是困兽般的疯狂，手臂上的晶纹在情绪激荡下似乎又蔓延了一分。
“外面是鬼域！我们在等死！与其饿死、晶化死，不如抢了物资库！抢到就是赚到！”
绝望被瞬间点燃。
数十名晶化程度深重、自知无望的伤员和他们的亲属，在绝望和被晶化放大的暴戾驱使下，如同决堤的洪水，手持简陋的工具甚至赤手空拳，疯狂冲击着通往中层物资储备区的最后一道厚重隔离闸门。
负责守卫的肃清卫新兵们面甲下的脸庞苍白而稚嫩，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
推搡、哭喊、咒骂，混乱即将升级为血腥冲突。
“住——手——！”
一声虚弱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厉喝，如同惊雷般降临。
焚天扬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出现在隔离闸门内侧。
他的出现，让狂乱的人群瞬间一滞。
看着那一张张被绝望和晶化扭曲的面孔，那些曾在薪火堡城头并肩、在登船时相互扶持的同胞，焚天扬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他缓缓抬起枯槁的手，指向那扇隔绝生死的厚重合金闸门，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决绝：“开——门！”
“焚帅！他们……”亲卫大惊失色。
“开！门！”焚天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铁血威严。
液压装置发出沉重的呻吟，闸门缓缓升起。
焚天扬猛地挣脱搀扶，踉跄一步，独自一人，如同孤峰般站在那群绝望的同胞面前。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扫过每一双眼睛，穿透恐惧，直抵灵魂深处。
“物资库……就在我身后。”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胆寒的平静。
“抢？抢到了，又怎样？够多少人活几天？能阻止晶化蔓延吗？”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骚动停止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外面那颗星核！是死地！更是秦风用最后意志为我们搏来的唯一生门！‘磐石’小队！正在用命为我们探路！他们带回来的，不是石头！是火种！活下去的火种！”焚天扬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指向主通道尽头巨大的观景舷窗，窗外是那颗巨大狰狞、散发着混沌与不祥的星核轮廓。
“你们想活！我想活！每一个从薪火堡爬出来、登上这艘船的人，都想活！但拿什么活？靠抢自己兄弟姐妹最后一口保命的粮吗？那和外面那些只知吞噬毁灭的魔物、和那冰冷的秩序之敌，有什么区别？！薪火堡的血，就白流了吗？！”
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带着暗金色泽的血沫，身体剧烈摇晃，却死死挺直着脊梁，那是不屈的意志化身：“活下去的路，在星核！在那秩序之敌的眼皮底下！去搏！去抢！去把那该死的、能救命的能量，从那颗鬼星核的肚子里挖出来！而不是在这里，流干自己人最后的热血！肃清卫——听令！”他身后的新兵们下意识地挺直胸膛，握紧武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维持秩序！将我舱内……所有个人储备的营养剂……优先分发给晶化反应最剧烈、最虚弱的同胞。”焚天扬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充满了无边的疲惫，“再有冲击要害区域者……格杀勿论！”最后四个字，带着尸山血海的寒意，让所有躁动的心瞬间冰凉。
秩序，在焚天扬燃烧生命换来的威严下，暂时得以维系。
但一股更深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淹没着方舟。
在混乱与绝望的阴影下，安置伤员的核心医疗舱内，一片死寂。
姜梨的身体静静躺在维生平台上，生机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孙老妪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将一枚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玄冰玉符，轻轻放在姜梨心口。
那是玄冥冰螭寂灭前，最后一丝本源所化的冰晶碎片。
忽然，那枚沉寂的冰晶碎片，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不再是之前指引方向的微弱光芒，而是如同心脏般，开始有节奏地脉动！纯净的冰蓝色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医疗舱，驱散了阴冷和绝望。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意志的冰凉气息弥漫开来。
昏迷中的姜梨，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动了一下。
“冰螭大人……是白灵淼大人……是她们在回应！”孙老妪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精光，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立刻将冰晶脉动的频率、强度和散发出的特殊能量波纹记录下来，这信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坐标，被紧急加密发送给刚刚稳定住方舟内部局势的焚天扬和正在星核表面艰难探索的石岗小队。
“焚帅！医疗舱！冰晶有异动！强脉动！坐标指向……星核深处！疑似……白灵淼大人或冰螭大人的意志残留指引！”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焚天扬猛地抬头，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他立刻调取冰晶的数据流，那独特的、带着永恒冰冢气息的脉动，清晰地指向星核表面某个巨大残骸建筑的深处。
“石岗！收到坐标！冰晶异动，指引方向！目标点……可能是关键！重复，可能是关键！”
几乎在同一时间，石岗也收到了信息。
他看着战术目镜上闪烁的、位于前方那片如同巨兽骸骨般耸立的庞大建筑群深处的坐标点，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足有数公里之遥，中间隔着复杂未知的地形和能量乱流区。
“目标锁定！全队向新坐标前进！保持最高警戒！火鸦，脉冲发生器随时准备！”石岗毫不犹豫下令。
小队立刻改变方向，如同灵猿般在嶙峋的金属残骸和凝固的能量流间穿梭。
然而，仅仅前进了一公里多，前方的地形骤然变得险恶。
一道深不见底、翻滚着暗红色能量岩浆的巨大裂隙横亘在前，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
裂隙对岸，是目标所在的巨大建筑群，但唯一的连接通道——一座由粗大金属管道扭曲而成的“桥”——中间赫然断裂了数十米宽的缺口！断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
更致命的是，裂隙上空弥漫着强烈的能量乱流，任何飞行器或试图跳跃的行为都可能被撕碎。
“该死！”火鸦低骂一声，“过不去！强行跳跃就是找死！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花两天，而且路径完全未知！”
石岗面沉如水，目光死死盯着对岸那巨大建筑入口处幽深的黑暗，冰晶标注的坐标就在那黑暗深处。
时间就是生命，方舟内部的绝望随时可能再次爆发，他们没有两天可以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