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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台,如果苏某所料不错的话,明日一早,你就会让人出言,当着陛下和众位同僚的面把苏某架起来,绑好了送到西域吧?”

王璋忽然脸色一肃,笑容顿时收起,冲着苏谨深深一躬:“前线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就在苏公一念之间,下官也是别无他法,还望苏公秉大义,救西线忠勇儿郎一命!”

“再说吧。”

苏谨不置可否,转身直接离开,留下王璋久久不愿起身的背影。

走回武英殿的路上,苏谨终于慢慢将今日之事梳理通了。

王璋是在他和朱棣之前,就知道老徐病危的消息,甚至可能是老徐主动找的他。

今日朝会,王璋让郭敏和那个周忠孝在前冲锋,把污水往老徐身上泼,恐怕也是老徐的授意。

原因无他。

被弹劾不是被定罪,老徐身子虽然不行了,但还能撑一些时日。

只要苏谨答应替他,完全可以以代天子巡察的名义前往军营,然后迅速对西征军完成掌控。

而这泼向老徐的污水,只需要苏谨一句话,便可以子虚乌有的名义,一笔带过。

但如果老徐报病危,对面的敌军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马上就会全线压上来,甚至直接发起决战。

一个搞不好,得知主帅病危,军心涣散之下,西征军就得面对惨败。

“老徐还真看得起我啊。”

苏谨走着走着,不由得面露苦笑。

不得不说,徐辉祖考虑的确实很周全,甚至不惜自污。

只是为什么一定是苏谨呢?

苏谨叹口气,却知道这是老徐反复思虑后的答案,也是最正解的答案。

如今大明的军备,九成九都是出自苏谨之手。

可以说除了老徐外,苏谨也是大明将士心中的战神,虽然他的指挥能力确实不如老徐。

但眼下西路大军最需要的是一枚定海神针,或者说一尊能镇压住内外妖邪的菩萨。

不仅是对内,更是对外。

可能在那些敌军的眼中,苏谨的威名还要远胜徐辉祖。

毕竟他们过去十几年来吃的每一个碧豆背后,都有苏谨的影子。

但老徐病危这事,确实打了苏谨一个措手不及。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武英殿。

此时武英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被大汉将军团团围住,外围还有锦衣卫在巡逻守卫。

纪纲看到苏谨回来了,赶紧命人让开一条通道。

“皇爷刚刚留了话,让公爷您回来就赶紧进去。”

“知道了。”

“公爷,您交代的那些事属下都安顿好了,稍晚我给您汇报。”

“好,辛苦了。”

苏谨也没和他继续寒暄,迈步走进了武英殿。

苏谨注意到朱棣的眼眶猩红猩红的,好像刚刚才哭过,专线电话早已合上,应该是通完话了。

“你回来了?”

朱棣的嗓音有些嘶哑,情绪十分低落。

“老徐...怎么样了?”

“恐怕是不成了”,朱棣摇摇头,语气又有些哽咽:“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呢?”

朱棣不答反问:“事情的利害允恭已经跟朕说的很清楚,他让朕代他向你说声抱歉,没想到还是把你拖了进来。”

“谈不上,咱们先不说这些。”

苏谨虽然不如朱棣那般伤心,但心里也很难过,毕竟相熟的人又要走一个。

“大哥”,苏谨缓了缓情绪:“这次...我听你的。”

朱棣闻言默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口气:“唉...你去吧。”

相较于自己的不舍,他更清楚徐辉祖的决定是对的。

除了苏谨,确实没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接手西路大军,并且能继续保持战斗力。

不说别人,换二一个过去,他家那个老二就未必能服。

“好。”

苏谨也不矫情,点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允恭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知道了,我去准备准备,三天后正好有一辆去西域的物资军列,就三天后动身吧。”

“等等!”

朱棣忽然站起身,口气决绝道:“我和你一起去。”

苏谨刚要开口拒绝就被他打断:“不要说了,我这次去不是为了打仗,我...要去送送允恭。”

苏谨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辉祖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他回京,哪怕如今铁路线已经建起来,但那也不是一个垂危的病人能折腾起的。

怕是半路上就得殁了。

“好,我先回去交割一下公务,咱俩不在的时候,就让高炽带着杨士奇、苏根生、陈显、王璋他们几个,先把担子挑起来吧。”

“好。”

苏谨离开后,朱棣又让纪纲去把徐增寿喊进宫来。

现在徐增寿刚从李朝调回来不久,还没有安排什么实职,就在吏部继续挂个名,也不需要交接什么公务。

毕竟自己大哥要走,说什么也得带上他去见兄长最后一面。

三天之后,京城车站,一辆军列静静停靠在站台。

看着铺满防雨帆布的军资,被锦衣卫们运上车厢,以及最后那一辆辆裹满雨布的沉默巨兽,朱棣静静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这次随行的官员不多,就连朱棣都是秘密出京。

纪纲、亦失哈、王景等人全都被留在京城,继续完成苏谨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随行的只有徐增寿、齐源几人。

之所以带上齐源,是因为他现在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负责随行记录密旨。

“出发吧。”

饶是现在已经迁都,不需要从南京乘车前往西域,这一路也足足走了将近四十个时辰。

三天多的颠簸,差点没把苏谨的胆汁颠出来。

这让苏谨十分怀念前世有高铁的日子,比这咣当咣当的摇摇车不知道好了多少。

虽然铁路已经修到了火站河下游的火占城,但为了防止被敌机轰炸,军列到了费尔干纳就停了。

剩下的路只能通过陆路运输。

苏谨没有急着直奔徐辉祖所在的达失干,而是带着补给部队绕过火站河北部的支流,在达失干东北七十里处秘密扎了营。

将营地安顿好后,他才和朱棣带着徐辉祖、齐源,乘车直奔达失干城。

几人来的十分低调,身后只有一辆军车载着锦衣卫随行,扮作一个巡逻小队。

等他们进了达失干城,苏谨和朱棣都敏锐的察觉到城内的气氛不对。

虽然街面和城头的巡逻看似很平常,但所有巡逻士兵全部都是荷枪实弹,脸色严肃。

值岗的人数并没增加,但检查却比平日严了许多。

外松内紧!

苏谨叹口气,对徐辉祖的身子愈发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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