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吴千梦新收的徒弟，出身下界，唤作离阳。”
钟曦随口一言介绍，一双泛着冷冷寒光的眸子仍旧直勾勾盯着离阳，只叫后者头皮发麻，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此女刚好来此处做客，这下真是撞枪口上了。
“九霄宫弟子？”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还觉得钟曦方才那般言辞过于刻薄的静水仙子也眸光微动起来，上下打量了离阳一眼，不免柳眉微蹙。
她转而看向一旁的沈成玉，开口问道：“成玉，你带此子来，是为何事？”
后者上前一步，躬身揖礼：“回师叔，离阳师弟欲重铸本命飞剑，弟子引他来此，是想请师叔出手。”
此言一出，还不等静水仙子做出回应，钟曦便冷哼一声：“重铸本命飞剑？想得倒是挺美！”
“师妹今日乏了，没空理会你这等闲杂人等，滚吧！”
她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虽未直接动手，却让离阳感到呼吸一窒。
场面瞬间僵住，静水仙子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被夹在中间的她甚是为难，不免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
而这般默许的态度，更让离阳心中一凉。
他只能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弟子离阳，冒昧前来，打扰师叔清修，实属不该，既然师叔今日乏了，弟子不敢强求，便先告辞。”
有钟曦在场，就算离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恐怕静水仙子也不会答应，毕竟他相对于清虚山终究是外人，还来自九霄宫，这层身份天生便带着负面影响，想要在这里办事，必然会遇到诸多不利。
说罢，他再次朝静水仙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对沈成玉道：“沈师姐，我们走吧，莫要再打扰两位师叔。”
显然是打算直接离开。
这一下，反倒让钟曦有些措手不及，她可是准备好了一系列刁难和羞辱，若是让这小子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思绪？
“站住！”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离阳顿时心中一紧，面上却古井无波，略一拱手：“钟师叔可有何事？”
却不想钟曦忽然变脸，面上莫名泛起一丝微笑：“师妹没空，但本座却有的是时间。”
“不过，你必须磕头认错，同时替本座带件礼物予千梦姐姐。”
“若能做到这般地步，本座不仅出手，还分文不收，仙材全包！”
“你待如何？”
虽然听起来很诱人，但离阳又不是傻子，明知这其中必然藏着某些猫腻，又何必委曲求全？
再者说，若是落了自家师尊的面子，等老登回来，怕是得吊起来打。
是以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劳钟师叔费心了，弟子自会回宗请人帮忙。”
闻言，钟曦复归刚才的冷脸，冷笑道：“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座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寻得哪位宗师相助！”
离阳脚步未停，仿佛没听见一般，与沈成玉化作流光远去，直到离开流云峰范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背后竟已惊出一层冷汗。
刚才那一刻，他真怕钟曦不管不顾直接出手，幸亏对方还算克制，亦或者说，有旁人在场，若是强行动武，倒显得心胸狭窄、刻意刁难小辈，有失身份了。
（还好这些老登都好面子。）
沈成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师弟倒是果断，这般应对最好，吴师伯不在，唯有暂避锋芒。”
离阳苦笑摇头：“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看来这剑，短时间内是重铸不了了。”
说是回宗寻自家锻器宗师，但吴千梦归日未定，也不知何时才能复返，然灵感稍纵即逝，若是时间久了，难免自行消隐，届时再重铸素光，为时已晚。
或许是看出他的忧虑，沈成玉沉默片刻，忽而开口：“或许，还有一人可选，只是她老人家行踪不定，需些运气。”
听得这话，离阳眼中顿时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赶忙追问道：“是哪位前辈？还望师姐引荐！”
“墨苏师伯。”
念起这个名字，沈成玉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显露出一丝敬畏：“她老人家技艺精湛，重铸此剑绰绰有余，并且地位远高于钟师叔，不必看其脸色，且性子虽怪，却从不参与宗门纷争。”
“只是，这位师伯常年在外搜寻稀有宝材，极少回宗，行踪不定……”
“这样吗？”
离阳若有所思，随即却是笑道：“既然师姐主动提及这位前辈，想来必然有办法寻其了？”
果然，沈成玉微微颔首：“我的确知道几处墨苏师伯时常出没的地域，并且离这里不远，若是一一排查，自然有很大概率寻得。”
“只是，若是这般，便不能继续带师弟你游历清虚山了。”
“哎呀，这种事日后再说也无妨，师弟如今厚积薄发，若是再不快点突破，可就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了。”
离阳伸手轻推此女脊背，催促道：“师姐，咱们赶紧动身吧！”
见他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心意已决，沈成玉也不再多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且稍作准备，我们即刻出发，墨苏师伯行踪飘忽，宜早不宜迟。”
“现在就行，师弟我早已迫不及待了。”
就为了重铸真剑，接连碰壁，是个人都会心中焦躁，离阳眼下是一刻也不愿多等。
“莫急。”
沈成玉有些无奈，安慰一声，随即便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盘，其上星光点点，勾勒出一幅宏大天图，她并指一点，真力注入其中，登时亮起数个颜色不一的光晕。
“根据以往记录和师伯的喜好，这几处‘碎星荒原’、‘熔火之心’以及‘古修遗冢’是她老人家最常出现的地方，我们便从最近的‘碎星荒原’开始寻找。”
沈成玉指明方向，随即化作一道凌厉剑光，冲天而起，离阳不敢怠慢，全力催动遁光紧随其后。
不多时，二人便出了清虚山护宗大阵，回到外界，无论是寰宇玄机，还是仙灵之气的浓度都下降了数倍之多，二者之差，以至于让离阳生出复返太殊的错觉。
继续朝着西南方向疾驰，约莫半日之后，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大地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调，布满嶙峋的怪石，天空中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偶尔能看到巨大的、如同星辰碎片般的岩石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微弱而混乱的能量波动。
这里，便是碎星荒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