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号，星期一，回龙高中正式上课。
很多学生还没从对高中生活好奇中醒过味来，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就开始了。
这一考，两个实验班有10人被淘汰到普通班，普通班里则有10人升格。
按照之前的约定，新进者获得生活补贴，淘汰者第一学年暂不取消补贴。
这一进一出极大地震撼了全校。
原来，学校说的优胜劣汰是来真的，从此，整个学校的学习氛围更浓。
寒假考试，于少帅依旧保持在级段前10名，吴雨声的成绩则悄然进步6名，从原先的前30名，进步到第24名。
第二学期，一开学，学校就进行了文理分班，实验班也一分为三。
新增一个文科实验班，40人，人员不足，从普通班递补。理科实验班，还是两个班，每班也是40人，缺人递补。
一年级暑假考试，于少帅级段理科第7，吴雨生理科第19，贾大成去了文科班，级段文科第72。
学校放了1个月假，吴雨生卖了一个月冰棍，多少赚点零花钱。
8月1号，回龙高中高二就开课了。
在家玩了一个月，大伙再次聚到一起，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都变了。
最大的变化是理科实验2班，来了一个插班生，而且是个美眉，美到祸国殃民，让其他班的男生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这个女生叫肖青春，老家是肖寨的，肖寨村支书的侄女。她此前在义阳高中，不知为何，这学期突然转回老家上学。
这小妞约莫1.67米的身高，披肩发，扎一条马尾巴，用发夹随意夹着；瓜子脸白净，眉眼清秀，身材苗条，配上白底蓝碎花连衣裙，标准的美人一枚。
最难得的是她看上去非常文雅，仿佛是经过了千百年书香浸润出来，娴静淡雅，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因为个子高，她被安排坐在第三排，恰好在吴雨生前面。
距离近，肖青春身上近似兰花的幽香，飘到雨生鼻腔，让他感觉很舒服。
不过，他觉得，这个女孩不属于回龙湾这种小镇，也不属于雩娄这种小县城。她就像谪落凡间的仙子，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她的归处是在遥远的地方。
至于未来，这样的女孩子，与他这种屌丝，估计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除了偶尔说句话，肖青春与吴雨生，就像两条平行线，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寒假考试，于少帅级段理科排名第6，吴雨生排名第15；肖青春排名26，她同桌余红霞排名40；贾大成文科排名61。
农历小年那天，回龙高中正式放假。
腊月二十六 ，回龙镇逢集。这一天，天气晴朗，十里八乡来赶集的人特别多。
寒假没事，吴雨生就到城里新华书店批发了一些门神春联，又买了一些红纸，裁成方块或短签。
清早，他带着这些东西，到贾大成家在新街房子的门口，支个摊位摆卖。
这小子的毛笔字，是跟还村里同族长辈六太爷学的。六太爷是个老私塾先生，寨子里红白喜事的对联，都出自他手。
5岁那年，雨生跟随六太爷练字。
六太爷平时放鹅，特别喜欢王羲之的字，因此，他带吴雨生学了4年颜体楷书后，开始教他模王羲之的帖。
遗憾的是，吴雨生上初一的那个冬天，六太爷因病去世。不过，练毛笔字的习惯，雨声却保留下来。
六太爷去世后，村里人遇到红白喜事，就找雨生帮助写对联。过年时，谁家牛栏、猪圈少个签子（竖批），也临时找他帮忙写一个。
受此启发，高一寒假，雨生就批发春联门画，到街上摆摊，挣几个零花钱。
这天，肖青春与奶奶家邻居，同桌余红霞，一起上回龙街赶集。这小妞打小住在城里，放假了没事，就想上街瞧瞧新鲜。
出门时，奶奶叮嘱肖青春，给自己闺房买一副门神与春联，前两天她买春联时少买了一副。
这天，肖青春上穿鸭蛋绿轻薄羽绒袄，下穿藏青色灯芯绒裤，秀发挽在脑后，头戴白绒帽，显得特别娇俏。
余红霞身着鹅黄色羽绒袄，下着黑色直筒裤，鹅蛋脸上双眉有些浓，眼睛又大又亮，看上去很精神。
两个小妞在街上随意走动了一阵，看到街南边有个书画摊，就走了过去。
这时，摊主正低头给一位大妈写“鸡鸭满圈”“牛头平安”之类的竖批。听到余红霞招呼，他才抬头，双方都不由一愣。
吴雨生披着旧军大衣，内穿鸡心领黑毛衣，下着黑色直筒裤，头发有点长，手上沾了墨汁，国字脸略显疲惫，完全一副乡村卖字的落魄书生模样。
肖青春没想到，这个同窗这么小，就要上街摆摊做生意。
见到两位美女同学，吴雨生有些不好意思。听说肖青春要门画，他随手拿了一幅递过去。
不料，余红霞笑着说：“家里春联都是老掉牙的内容，你给写一副呗！”
吴雨生想了想，拿起搭在砚台上的毛笔，用笔锋舔了舔墨，在裁好的红纸上写道：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他又写了一个横批：万象更新。
肖青春看着红纸上那舒展潇洒的字体，怎么看怎么舒服。余红霞高兴地说：“吴雨生，看不出呀，你还有这一手。”
肖青春掏出5块钱，递给吴雨生。
吴雨生推辞不要，余红霞接过来后，硬塞到他大衣口袋里。
“一幅门画加对联，只要3块，你等一下，我找你两块。”吴雨生边说边找零钱。
“别找了！奶奶家有两扇对开的小窗户，你再给写副对联吧。”肖青春轻轻说。
“窗外是什么呢？”吴雨生询问。
“窗外是花园，园子外是水池。”肖青春嫣然一笑。
吴雨生略一沉吟，在两个斗立方中央，分别写下大字：花、月。然后，他先上下后左右，围绕大字又写了4个小字。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好有诗情画意呀！”余红霞拍手，肖青春也微笑着点点头。
墨迹干了以后，二女卷好门画、斗立方，微笑着携手而去。人已走远，少女身上的芳香仿佛还在。
回家路上，肖青春看似无意地问起吴雨生家庭情况。
听了余红霞的介绍，她才知道，平时很阳光的吴雨生，原来是个孤儿，孤儿，从小就没见过爹妈，是爷奶一手带大。
他能上学，全靠当兵的姑姑支持。
得知吴雨生身世，肖青春的心里不由微微颤动，涌起同病相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