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劫后余生的清风悠悠拂过,丝丝缕缕间,带走了最后一丝劫火的气息,仿佛要将这场惊心动魄的劫难痕迹,从这片天地间悄然抹去。
楚一凡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坚定而锐利,手中的破命刀高高举起,直指苍穹。
刀身上那九道若隐若现的浅痕,此刻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在天空中清晰地投射出九难的虚影。
这虚影,宛如他证道之路的深刻印记,更是他向天道公然发出的激昂战书。
三灾九难,对于楚一凡这样的破命者而言,绝非终点,而是迈向更高境界的崭新起点。
荒原上劫火的余烬刚刚熄灭,楚一凡的身影便在空间的扭曲变幻中,如同糖画遇热般渐渐融化。
他回首望向已然恢复成雕塑模样的妖冥戮天与阴冥魔魇,只见两座雕塑表面那覆盖着的星尘壳,正缓缓渗出暗金色的液体。
这些液体在虚空中缓缓勾勒,最终形成了“因果不寂”四个古朴的篆字。楚一凡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此时,残破位面开始剧烈扭曲,楚一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不过,凭借着功境巅峰的强悍肉身,他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压力。
就在幽冥裂缝的光束将他紧紧裹住的那一刹那,裂缝深处陡然炸开一道刺目火光。
紧接着,一个焦黑如碳的身影,裹挟着三魂七魄,以近乎崩解的姿态,如流星般划破空间疾驰而来。
这人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残破位面那垩白色的尘埃,显得狼狈不堪。
而残余的传送之力,终于被这个窜出来的人影赶上。虽说这传送力度远远不够,但对他而言,只要能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便是莫大的幸运了。
……
周天位面的圣道岭,是楚一凡心心念念、无比向往的地方。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香宵别境,因为那里有他此生最为牵挂之人——李辰婉。
此外,还有师姐与凤圣仪,那些遗留在此的误会,无论能否解释清楚,他都必须去面对,起码要给自己深爱的婉儿一个交代。
然而,即便此刻的他已然达到半圣境,却依旧未能寻觅到香宵别境的入口。
无奈之下,他在圣道岭修建了一座简陋的茅庐,选择在此沉寂下来。
一来是为了稳固如今来之不易的境界,二来则是期望能在这里寻找到渡过三灾的契机。
他始终未曾忘记,在神海深处,还隐藏着天命攻击自己时留下的暗手。
令他困惑不已的是,此次渡过九难之时,天命印记为何没有趁机发动,或许这与此次的机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噗——”一声闷响,道玄叽重重地撞在裂缝边缘的空间屏障上。
他四肢焦黑的皮肤上,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金属纹路,那是器道修士特有的本命法器共鸣的迹象。
他怀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青铜残片,“当啷”一声落地,发出一声宛如龙吟般的清鸣。
这青铜残片可不简单,它是数百万年前炼制青铜殿时,从暗物质核心剥离出来的边角料,此刻正贪婪地吸收着幽冥裂缝中弥漫的混沌气息。
“终于……出来了……”道玄叽的喉咙里,发出犹如生锈齿轮转动般干涩而沙哑的声响。
他浑浊的双眼,倒映着远处位面那浩瀚无垠的星空。
身为破天门器道殿的大长老,道玄叽曾在残破位面亲眼目睹楚一凡手持破命刀斩开星门的壮举,却未曾料到,那一缕暗物质气息,竟成为了他逃脱困境的关键钥匙。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应到,丹田处的青铜熔炉仅剩下三成功力。炉中沸腾的液态金属,正缓缓地修补着他那碎裂的经脉。
“道玄叽前辈?”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左侧的星涡处悠悠传来。
只见游老二带着十二名身着灰袍的修士,缓缓踏出。
他们袖口绣着的金色命盘符文,在虚空中投下一片阴影。游老二的面上,恰到好处地挂着惊喜之色,然而他的脚步,却悄然踏入了道玄叽的虚弱期。
作为命门“天机阁”的总执事,他早已从天命历史人物的投影中知晓,眼前此人,正是当年破天门的炼器殿大长老。
这可是破天位面第一代人族的枭雄人物,而且还是天玄老人的太师叔祖。
道玄叽的道识刚一扫过对方袖口的符文,瞳孔便骤然收缩。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修士的气息内敛得如同古井无波,为首的游老二更是拥有道七境的实力。从袖口的刺绣来看,应该隶属于某个宗门。
“天玄那小子……还好吗?”道玄叽强忍着伤痛,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同时暗中将青铜残片吸入掌心。
他留意到游老二的目光,在自己焦黑的四肢上停留了一瞬,那是被残破位面天玄极火灼烧后留下的痕迹。
于是,他故意装作踉跄不稳,诱使对方放松警惕。
“前辈说笑了,天玄老人可是命门的座上宾。”游老二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道玄叽,突然压低声音,“您当年炼制了什么宝贝?您这一去……”
话未说完,他的指尖陡然爆发出刺骨的寒芒,七根细如发丝的“天命锁魂针”,如闪电般疾射而出,瞬间抵住了道玄叽的眉心,“得罪了。”
“卑鄙!”道玄叽愤怒地怒吼一声,猛地向后暴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空间屏障上。
与此同时,他本命熔炉的虚影应声浮现。那倒悬的青铜巨炉中,液态金属如同活物一般,汹涌地扑向锁魂针。
然而,却被游老二袖口的命盘符文震得七零八落。
道玄叽这才惊觉,对方的功法竟能巧妙地克制器道的金属之力。
锁魂针上闪耀的金色光芒,正是当年天命用来封印整个银河位面的“天道金章”。
“围杀!”游老二一声令下,十二名天命卫迅速结成“破天囚龙阵”。
十二面命盘缓缓升起,在虚空中拼接出一条巨龙的虚影。龙目之中流转的金色符光,仿佛拥有着无尽的力量,竟生生将道玄叽的器道威压压制下去。
道玄叽只感觉丹田处的熔炉突然一滞,喷出的器血在空中瞬间凝成青铜碎片,却被龙爪轻而易举地拍得粉碎。
“几百万年了,你们还在用这种下作手段?”道玄叽抹去嘴角的血迹,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笑意。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将一生苦修而来的器魂之力,尽数注入掌心的青铜残片,“当年能封魔魇,今日便能斩蝼蚁!”
刹那间,虚空中突然响起万剑齐鸣之声。道玄叽掌心的青铜残片急剧膨胀,瞬间化作千万片刻着“镇”字的飞刃。
每一片飞刃,都裹挟着残破位面那独特的气息,仿佛带着百万年的怨恨,如归巢的候鸟般,向着囚龙阵猛扑而去。
“砰!”第一片飞刃精准地洞穿了一面命盘,龙目中的金光大盛。
然而,在接触到残破位面气息的瞬间,却发出了如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道玄叽趁机召回熔炉,液态金属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直接将游老二的锁魂针绞成了齑粉。
十二名天命卫惨叫着倒飞出去,他们道袍下竟露出了机械义肢。原来,早在千年前,他们便已将自己改造成了命门的傀儡。
“老匹夫!”游老二捂着胸口,愤怒地怒吼道,他命盘上已然裂开了三道细纹,“你以为你的铜炉是万能的?”
说罢,他突然撕开道袍,露出胸口镶嵌着的金色齿轮,“天命大人早就算准你会逃脱,这具躯体,本就是为你准备的牢笼!”
话音刚落,虚空中突然降下万钧威压。道玄叽抬头望去,只见星涡深处缓缓浮现出天命的投影:金色的命盘高悬于头顶,无数细线连接着游老二等人的心脏。
那并非普通的投影,而是天命分出的一缕本源,专门用来剿杀像道玄叽这样,妄图打破命门数万年来精心布局之人。
“道玄叽,你背叛人族,通敌幽冥裂缝,打乱轮回秩序,罪无可恕。”天命的声音冰冷无情,不带一丝情感。
命盘缓缓转动间,游老二等人的伤口迅速愈合,“今日便让你看看,器道在天道面前,不过是蝼蚁之术。”
道玄叽只感觉熔炉中的液态金属正在逐渐凝固,残留的残破位面气息,也在天命的威压下发出阵阵哀鸣。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突然想起在残破位面中,楚一凡握刀而立的坚毅背影。
那个青年眼中的坚定光芒,不正是自己当年炼制青铜殿时的初心所在吗?
“就算死,也要给后人留条路!”道玄叽仰天大笑,决然地将最后三片含有残留暗物质核心的残片,重重地拍入熔炉。
青铜熔炉瞬间爆发出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辉,倒悬的炉口直直对准天命的投影。
炉中沸腾的,不再仅仅是液态金属,更是百万年积累下来的怨念,以及器道的精魄。
“熔炉·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