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可以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当玉玺完全崩碎。
一道剑气出现在棋盘之上蓄势待发之时。
温五郎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那么一个瞬间。
他非常的恍惚。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陆痴交手时,望着后者拿起一根杨柳枝,站在春暖花开的阳光下,自信且潇洒的挥出了一剑。
温五郎可以确定。
此刻玉玺中迸发出来的那道剑气,一定出自陆痴之手。
可这道剑气,熟悉又陌生。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那位爱酒和女人的朋友,有一天会强到如此地步。
这还是那道剑气刚刚出现时的感觉。
当御书房内被剑气中散发的光芒完全照亮,并且开始缓缓上升之时。
温五郎只能目瞪口呆,感叹自己弱小的同时,行上一个敬畏的注目礼。
不仅仅是他,其他看见那道剑气的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只怕是在面对那些往日里祭拜的神只突然活过来时,他们都不会如此的严肃和紧张。
“我说了,我今天不曾讲过任何一句假话。”
看见剑气开始缓缓上升。
闻人信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那漂亮的双眸,像是在看少年时九龙宗紫龙湖边的好友,温柔又热烈。
嗡——!
御书房内突然响起剑鸣声。
剑气猛地加速。
穿透了御书房的房顶。
从其上面散发出来的光芒,将接近傍晚的天空完全照亮。
远远看去。
那道剑气就像一轮新升起的太阳般,用更加灼热的温度,逆流而上要去取代旧时光。
奔跑中的陆天明突然停下。
无比诧异的望着周围发生的变化。
应该是那道剑气中蕴含的力量实在太过巨大的原因。
漫天的飞雪突然停止,然后融化,最后开始倒流,蒸发!
一时间。
陆天明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站在地上还是天上。
“地上再往天上下雨?”
牛寒山心中一定如惊涛骇浪般不平静,说话时声音波动像是有人在弹他的喉咙。
一直沉默不语的幽影瞪大了眼睛。
用一种虔诚的口吻说道:“那道剑气,只怕能将天空给捅个窟窿吧?”
雪要避其锋芒,雪化成的雨水更是不敢挡道。
最后,连厚重的云海都消失不见。
当剑气来到半空之时。
雪天变成了晴天。
夕阳从深宫高墙那边斜斜射来。
落在了陆天明的脸庞上。
滴答滴答——!
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被剑气完全震慑的京城足够安静,安静到幽影和牛寒山都听到了泪水落在雪地里的微弱声响。
“天明,你为什么哭了?”
幽影将目光从那道剑气上移开,担忧的望着陆天明。
“我哭了?”
陆天明突然间醒了过来。
他抬手揉了揉双颊,发现果然如幽影说的那般,满手都是湿润的泪水。
“我不知道,可能是斜阳刺眼吧。”
陆天明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然后又急忙抬头,目光追随空中那道强大的剑气而去。
他不知道御书房内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此刻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那道剑气,到底会不会像幽影说的那般,在天幕上捅个窟窿出来。
而因为看见那道剑气哭泣的人,不止陆天明一人。
还有远在京城之外,茅草屋梨树下的疯女人。
当那道剑气的光芒夹着夕阳散在院落中时。
因为闻人信把自己关起来而情绪低落的疯女人,突然间站了起来。
她赤着脚在雪地中奔跑。
来到篱笆旁后,仰头目不转睛盯着那道剑气。
笑容出现的同时,泪流满面。
“病之哪里死了?病之如果死了,他为什么还能挥剑?阿信,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你跟我娘亲一样,不想看见我跟病之在一起!你是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说完话后。
伴着夕阳,伴着病之的剑气,疯女人开始跳舞。
她的双脚踩在积雪中,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剑气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可天与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
以至于站在地面的人们明明看着只差食指长的那么一小段距离了,可始终等不到剑气没入天空的那一瞬间。
“闻人信,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站在御书房外的温五郎突然皱起了眉头。
站在他的视角看来。
剑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了。
抬头从房顶窟窿处打望天空的闻人信轻轻摇了摇头。
“问题倒是没出,但是不会那么顺利,不过我相信陆痴,你们且看好就是。”
闻人信一句话。
让肖双阳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痴留下来的这道剑气,强大到常人无法理解。
他们实在想不出,到底还能发生什么,能够让闻人信说出“不会那么顺利”几个字。
答案在数息过后终于揭晓。
明亮如白昼的傍晚,突然间又亮了几分。
肖双阳等人揉了揉眼睛。
发现这突然间的变化,原来是因为另一道剑气。
另一道自上而下,突兀从天幕中穿出来的剑气。
这第二道剑气,如一匹白练迅速朝陆痴的剑气冲去。
虽然隔了天之地远,但众人仍旧能够感觉到那道剑气的强大。
“牢笼外的人,也担心牢笼内的奴隶有朝一日破坏牢笼冲出去,所以,他们一定会做出一些措施,来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天空仰望的时候。
闻人信的声音忽地响起。
“做为第一个荒凉之地,曾经的南洲没有任何人去抵抗,到了西洲之时,有人站了出来,不想南洲的悲剧在西洲发生,当然,那人也是同我和陆痴这样,是被发配到西洲的中洲人,他不及陆痴,却跟我们一样有一颗想要回家的心,只是这世间美好的结局实在太少。”
说到这。
闻人信突然伸手指了指从天幕上冲来的那道剑气。
“据说,他是用肉身去扛的这道剑气,以卵击石什么后果无需赘言,他化成了点点尘埃,散落到了西洲大地上,最终成为了荒凉之地的一部分。”
说这些话的时候。
闻人信难掩动容。
肖双阳等人也是第一次,从那个集齐所有负面词汇的噩兆眼中,看出了一种叫做不忍的情绪。
“路还在那里,前辈走不通,那就由后辈来走,不管这次成功与否,我相信自己也会像那位前辈一样,心中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