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专心致志偷吃的郑直一愣。
“求达达救命。”跨坐在他腿上的尚娘子赶忙将病人再次揽入怀中喂药，低语道“达达不能不管。”
她哪怕再放浪，也不敢在西郑第明目张胆的和十七太太抢男人，实在是情非得已。虽然如今群臣对郑直依旧喊打喊杀，可同样没打算放过追查弘治帝死因。很简单，有利可图，于是为弘治帝治疗的一干官员纷纷被下狱问罪。今个儿尚娘子在这里守了大半夜，就是要求她男人救人。
郑直皱皱眉头“除了这位施银台和陈御医还有谁？”
他都无语了，如今自个都泥菩萨过河了，尚娘子竟然还想要他帮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御医陈俊脱罪。说实话，有这些人在，也就没有人会去深究弘治帝究竟误服了啥药，药又是从哪来的。如此就不会有人查张家，更不会有人去查郑彪。否则，不要高估张家的道德水平。哪个晓得，再深挖下去，张鹤龄、张延龄这两个疯子会不会四处攀污。
“司设监张太监，太医院刘院判，高御医也被下狱了。”尚娘子说着忍不住又搂紧了对方脖颈“如今也只有达达能救他们了。”
差点被憋死的郑直没好气质问“他们二人是娘子啥人？旁人都不救为何独救此二人？”
“一夜夫妻百日恩。”尚娘子无奈，哀求道“如今奴心里都是达，就是不想再亏欠他们。”说着解开了病人的大带“奴还晓得一个法子，保准太太和小娘们喜欢。”一副自甘堕落，却又有情有义的模样。
郑直不拒绝也不主动，冷眼旁观尚娘子的表演。自从上次他在尚家治过眼睛后，就打听了，尚娘子平日里并不是如此放浪的。不提旁的，对方在郑家一年多，似乎从来没有被人瞅见过不穿亵衣。那么为何郑直次次都能瞅的清清楚楚？为何尚娘子要自污？
恍惚中，郑直脑海里出现了一张脸，慢慢的与身下的这张脸重合。他似乎懂了尚娘子为何如此了，进宫应选的尚氏。要晓得，太医院就是负责大挑把关的，继而想到了杨恭太妃屋里那本佛经。
呵呵，他无视尚氏应选，只是为了弄到太子的病历，却不想尚家的野心真的不小，竟然想要弄假成真。若是尚氏做了皇后，亦或者妃嫔，他们叔侄该如何自处？难不成退出朝堂？尚二姐，原本还打算让你回来就好，如今……当然，这些只是郑直的猜测。不过要证实也不需要劳师动众，只等明个儿天亮后问问沈中士，一切就清楚了。若是郑直想多了，就罢。若是尚家果真想要鱼跃龙门，他只好把门拆了。没法子，自个冒着杀头风险做的这些，可不是给尚家做嫁衣的。
想到这，郑直拿出烟杆抽了一口。烟锅内，忽明忽暗。片刻后飘来淡淡香气，与此同时尚娘子轻声吟唱起来。
淡月梨花曲槛傍，清露苍苔罗袜凉。恨他愁断肠，为他烧夜香。
“谁让这神婆跑进来的？”三太太今个儿起的有些迟，刚刚吃过早饭，送走六太太，十奶奶，十七奶奶，唐姨妈来了。二人正叙话，腊梅就带进来消息，有个神婆被带去了十三姑娘的院子。三太太顾不得浑身酥软无力，恼怒道“这种三姑六婆哪能进门？让人哄走。”
一旁的唐姨妈赶忙起身扶住三太太“姐姐莫动怒，好好劝就行。”
腊梅也劝道“太太多体谅姑娘些吧。”虽然十七奶奶那里还没有准信，可是在她看来，十三姑娘南下已经是定局。母女二人日后再见也不定什么时候，何必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再者十三姑娘一个劲的去后街找那位清修大士，跟寻这个神婆，也没什么不一样。
“住口。”三太太一拍桌子“我看你们是昏了头。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怎么想的，那个惠静……大士，是十七奶奶请来的，不止老太太晓的，皇爷爷也是赐了号的。这神婆来历不明，若是真的撺掇那个死心眼做下什么事，我只有死的份了。”
腊梅一听，吓了一跳，转身跑了出去。
唐姨妈无语，凑到三太太耳边道“姐姐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三太太没好气道“如今那孩子四下求神拜佛，我若不防患于未然，等她独自去了南边，岂不是要吃大亏。”
唐姨妈一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南边盛行巫蛊，再加上传闻有寺观被强盗盘踞，若是不制止十三姐，怕只怕这朵鲜花不但要便宜了旁人，还会连累郑家名声“只怕来不及了。”立刻感到遍体生寒，却依旧道“不如请惠静师太……清修大士一同前往。”
这清修大士与那强梁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也不想琢磨了。反正皇爷已经赐号，对方一辈子都只能在西郑第。故而也不怕三太太不高兴，更不介意为十七奶奶越俎代庖。
三太太沉思片刻“不用了。仟哥新得了一个差事，除服后就要赴任了。”关于郑仟的事，老光棍咋可能瞒过三太太。只是这种事她有分寸，若不是情非得已，坚决不会多讲的。
唐姨妈笑笑，心里却又给那个强梁记上一笔。自从她进门之后，什么都称心如意，唯独不满意的就是还没有个孩子。去年事多，她也就忍了。可是今年那个强盗一出去又要一年半载，着实可恨。不过想到就连十七奶奶都没有动静，心里顿时好受一些。
正在这时，郑六爷和唐小姨妈走了进来“怎么了？我怎么听人讲，腊梅去十三妹妹那里赶人了？”抱着唐小姨妈，坐到了三太太身旁。吃了口胭脂。昨夜郑六爷有人撑腰大发神威，甚至将家中的女将军都收拾了一番。故而目下，心情正好。刚刚送走六太太等人，就摸去了后院偷香窃玉。
“去去去。”三太太心情不好，立刻推对方“一身寒气，赶紧走。”
郑六爷撇撇嘴，看向唐姨妈。
对方抛了个媚眼“十三姐请了个神婆来。”
“呵呵。”郑六爷一听，没忍住笑了起来“正所谓‘信则灵不信则无’，十三妹妹要么就不要去求清修大士，既然求了，就老老实实照着大士讲的做就好。如今问了东家问西家，朝秦暮楚……”
“姐……”门外传来了潇潇的声音。
三太太一听，赶紧推郑六爷。显然十三姐趁着腊梅不在，闯了进来。郑六爷心有灵犀，立刻放下唐小姨妈，冲了出去。
唐姨妈伸手将有些萎靡的三太太拉进怀里“没事的。”
刚刚从炕上爬起来的唐小姨妈赶忙附和，伸手为三太太顺气“对，没事的。”
三太太没有吭声，不多时，郑六爷推着十三姐走了进来。对方看到炕上的三人，立刻侧过脸“放心，我不会讲出去的。”
“讲什么？”郑六爷没听懂，瞅了眼依偎在一起的三太太等人，冷笑“那还等着做什么？去老太太那告状吧，去啊！”
三太太按住了想要给十三姐台阶的唐姨妈，冷眼旁观。
十三姐默不吭声。
郑六爷大咧咧的走到炕边坐下，然后将躲闪的唐小姨妈拉进怀里“我们一群寡妇就算在一起高乐，又如何？”
十三姐被对方的‘厚颜无耻’问的哑口无言，转身要走。
“记住清修大士讲的。”郑六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阻止，顺势躺倒在三太太怀里。
十三姐脸色难看的走了出去。她何尝不晓得，外边的神婆，神棍不可靠。奈何如今慧静师太有了赐号，又搬去了西边的竹园与那光棍的另外两个皇妾比邻而居。十三姐一向洁身自好，怎么肯自投罗网。哪个晓得，那光棍会不会借机图谋不轨？可目下，十三姐心中一堆解不开的苦闷也要有人指点。
自从传来郑十七被新君排斥，群臣抵制，家里就把这事与十三姐联系在了一起。认为是她的命太硬，哪怕是煞气冲天的郑十七也不是对手。这让十三姐如何肯认，奈何三人成虎，以至于她也慌了神。这才想法子绕过潇潇，寻了一个神婆。不为别的，就为了问对方郑十七是不是她克的。哪晓得才谈了没一会，那神婆就被腊梅带着人哄走了。十三姑奶奶气不过，这才找了过来。却不想前院全都乱了套，太太不像太太，姨妈不像姨妈，姐姐不像姐姐。
那个煞星，怎么会是我……克……的？煞星？十三姑奶奶皱皱眉头，倘若对方是被她克的，那么似乎不用担心什么。可那样岂不是坐实了她是克星？这让本就郁闷的十三姑奶奶更加愤恨，煞星，贼煞星。
郑直打个喷嚏，接过怀中沈中士递过来的丝帕，擦擦揣进怀里“哪不习惯，就让她们改。”一早从前街回来，他就进了竹园来看自个费尽心思抢回来的美人。讲实话，对于太太的突然袭击，郑直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是准备要给沈中士一个郑家正经身份的。奈何太太下手果断，木已成舟，沈中士在全家面前露了相，只能将错就错。
沈中士，沈清绮端坐在这强盗怀里，不喜不悲“你还有何事瞒着我？一并讲出来，否则日后我闹腾起来，吃亏的是太太。”
她如今已经晓得了自个身在何处，这强盗又是何人。大明唯一的两榜状元，年纪轻轻就成为托孤之臣，内阁辅臣，身兼文武双职的郑直郑行俭。之前她在宫内听得一鳞半爪，当时就以为这是个愣头青。如今果然印证了她的判断。否则已经得手了，又何必冒着天大的风险将自个这年老色衰之人掳回家。
“……”郑直犹豫片刻，凑近对方耳边道“俺还偷了申王妃。”
原本自认为不再有波澜的沈清绮一愣，继而大怒，想要起身，却被早有防备的郑直抱住“戏言，戏言。”
沈清绮狐疑的盯着郑直，等待对方的解释。
“俺用了三年，又请了一个人，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位神似王妃的美人。”郑直将沈中士抱起，走出西梢间，对明间守着的丫头道“去外边把顶簪喊进来。”说着不雅观的坐到了主位。
丫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沈清绮的目光盯着对方消失在木影壁后的背影，想要第一时间判断这强盗说的真伪。毕竟这强盗胆大出奇，什么都做的出来。同时想到当年自个在仰山寺遭遇的一切，这强盗怕不是早就和那贱人有牵扯吧？
郑直轻拍怀里的美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前个儿他刚回来，太太就将家中这段日的一切和盘托出，当然依旧不肯老实。郑直听到几位皇妾与太太的错综复杂关系，有些哭笑不得。得知太太准备对沈中士等人避而不见，有些不以为然。这么做或许能够躲得了一时，却总要提防。日子长了，怕是要伤身的。故而，郑直决定快刀斩乱麻，反其道而行之。毕竟都晓得他不是好东西，能偷皇妃，自然也可以偷王妃。沈中士若不想她儿子被废再被赐死，就只能认命。不过为了避免日后尴尬，郑直还是细化了一下步骤。比如，如今正款款走进修竹内的顶簪。
“奴婢见过十七爷，见过沈小娘。”顶簪恭敬行礼。
沈清绮仔细看了看面前之人，扭头看向郑直“哪里像？”
“这是太太的通房大丫头。”原本心怀忐忑的顶簪不明所以，就听亲达达道“太太还在齐清修那里吗？”
“在。”顶簪清脆的回了一声。
“那好，给太太说一声。”郑直一边把玩怀中依旧盯着自个的沈中士秀发，一边道“中午就让齐清修做东道，让施修真也来，俺跟沈中士也过去。”
顶簪应了一声，趁机瞪了眼依偎在亲达达怀里，此刻才回头看过来的沈清绮，退了出去。心里却松了口气，果然如同太太讲的，这两年自个长开了，太妃已经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一会吃饭时，你仔细瞅瞅。”待顶簪走出去后，郑直凑到沈中士耳边低语“太太侧脸与王妃颇为相像。”
他没有从沈中士眼中发现不妥，立刻决定变招。毕竟倘若沈中士自个都认不出太太，那众人所有的担心也就无从说起了。
沈清绮却大概懂了，什么抢了申王妃，对方这怕不是想要把自个往太太跟前推吧？毕竟自打搬进来，太太虽然不曾亏待，却绝不与她们三位皇妾相见。沈清绮自个也是有脾气的，如同刚刚讲给这强盗的话，真的准备闹一闹“我一会要见太太的……”
奸夫抱起淫妇，走向西梢间。毕竟如今才晌午，春光大好，不做点啥，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