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许久，云流才将旧事讲完。
憋在心里二十几年，终于说了出来，云流顿觉心中轻松多了。
只是没想到，曾经他最害怕知道此事的人，竟然会成为自己秘密的第一个倾听者。
“既早知自己心意，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
“我原本想留下，可那时的情况.....”云流没有说完，只是沉默
房顶陷入静默。
林兮杳看着云流自始至终挡住眼睛的胳膊，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却紧紧挡住，这分明是一种自我防备的行为。
还是不愿意彻底敞开心结。
林兮杳便替他继续说了下去：“魔族在人间作乱，到处绞杀宗门弟子，身为师兄你有保护宗门弟子的责任。”
云流保持沉默，手臂挡住他的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回到宗门后，魔族圣女得势，接连攻打宗门，这种时候若是提私人情感一事显然不合时宜，你只能再往后等等。”
“可没想到，之后云清师姐身陨秘境，执事长老备受打击，也因此与前任掌门决裂。之后魔族频频出手，时局动荡，你是聚云峰辈分最高的师兄，无论如何以都不能再提离开之事了。”
“你只能把这份感情压制在心底最深处，可越压制陷得越深，直到成为你无法控制的心结。”
“......”
沉默半晌，云流突然发出一声苦笑，“师姐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修行多年竟折回去了。”
虽然对方看不见，林兮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正是因为有所成长，需要考量的更多，才会有这诸多的顾虑。”
“就像现在，我们聊了这么多。你考虑了时势，宗门，师父以及同门，唯独没有考虑自己和那位白芷姑娘。”
林兮杳从身侧的琉璃瓦片掰下一角，朝摆烂的云流丢了过去，瓦片精准落他到下巴上。
云流抬起胳膊露出半只眼，奇怪的盯着林兮杳。
“被你喜欢真是倒了大霉，排在最末不说，甚至就没想过给人姑娘一个结果。”
“去吧，趁现在还有时间。”
云流眼睛因为震惊睁得溜圆，呆滞好一会儿才坐猛地起身，神情无措，双眼却异常明亮。
林兮杳的话实在是超出他预料之外，原本以为林兮杳会打醒自己，断了那个念头，没想到她竟然会赞成自己去，去谈恋爱！
“我，我，我，我..”
我了好一会儿，眼中的亮光逐渐隐去，平静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明天就要出发了，此时离开墨师妹他们怎么办？
“心结不解会如何你很清楚。”
他当然知道，心结不解就会滋生心魔。
心魔生，道心受损，难圆大道不说，修士很可能因此堕入魔道。
巧的是，聚云峰大师兄云泽，就正是因为此而退出的宗门，前车之鉴呐。
“可是...”云流还是有些犹豫。
只要避开扰乱心境的术法，应该不会....
“没有可是。”林兮杳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愿意去的原因，无非是因为除魔一事。”
“自己的同门在前方与魔族厮杀浴血奋战，你不能相助就罢了，还退居他们身后享风花雪月，这是你不愿意也不能接受的。”
“既然师姐知道，又何必劝我。”
林兮杳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残忍道破原因，“因为你如今的情况跟着去，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在这儿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云流无言，默默把的头埋了下去。
实话总是很伤人，林兮杳没打算委婉表达，直接戳云流自我编造的虚幻表象。
“魔族最擅长的就是扰人心智，你必受其限制！到时你不仅不能出力，甚至可能需要师妹师弟们额外费心照顾，生死一线之境，你忍心如此拖累他们吗？”
云流颓唐的把头埋进膝盖，“师姐你别说了。”
林兮杳不喜欢他逃避的态度，一个响指，千金直接把云流的脑袋从膝盖里面掰了起来。
云流用力挣扎，奈何力量相差悬殊，只能被迫仰头和林兮杳对视。
千金捶了下云流的脑壳，小子，就你这点力量对本千金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如果今日为心结所扰的是墨千一他们其中一个，你会如何？”
云流黑眸闪了闪，林兮杳冷着脸等他回答。
“我，会劝他们不要去，无论如何，化解心结为要....”
“那么，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情况会如何抉择？”
“....”
“从始至终束缚住你的，是你自己。”思虑过多，作茧自缚罢了。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白芷已经嫁人，或许她已经离开，或许...”
又在找借口打退堂鼓！你小子属缩头乌龟的吧。林兮杳拧眉，手一挥。
啪的一声脆响，云流的脸被扇到了一边。
“不要逃避问题，要的是一个结果，不是或许。”
云流捂着脸，连连点头，“知，知道了师姐。”
林兮杳调整情绪，“你且去，这边所有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就走。”
云流豁然起身，他属实没想到林兮杳早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林师姐永远是行动派，或许在天坑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自己考虑了。
“林师姐，谢谢你。”云流感动不已，眼含热泪。
林兮杳站起身，“感谢的话还是留到回来之后说吧。你现在直接就走，不需要跟任何人拜别。”
林兮杳的雷厉风行让云流有些跟不上了，泪珠子还挂在眼眶里。
“不跟任何人说就离开，这于礼不合吧？而且师父那边，身为弟子怎么也得拜个别才是。”
“形格势禁，不必在意那些虚礼，执事长老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云流从屋顶飞身而下，回身郑重对着房顶上的林兮杳行了一礼。
“师姐，保重。”
那杯一直没动的酒杯飘到林兮杳手中，“你们相识多年亦师亦友，如今分别便以酒饯行，望君珍重。”
饮尽杯中酒，林兮杳朝他挥手，就像曾经送他们下山历练时一样。
“这情之一字，切莫陷之过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