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篝火驱散了雨夜带来的寒冷，橘黄色的火光映得周围染上一层暖色调。死一般的沉默里，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嗞嗞声响。两匹马在远处扯着草料吃，杜青裴从马身上收回了视线。
那股萦绕在周围的诡异气氛随着心安定下来而消失不见。倏然，耳边突然响起了马悲烈的嘶鸣，马眼通红，仿佛被一层血覆盖。它们疯狂的鸣叫，用钉了马掌的脚猛地刨地，忽的抬起前蹄，又重重放下，朝人群冲过来，一个朱翊卫冷不防被仿佛恶魔上身的马冲撞，他被顶翻，落下来时又被马头顶着撞上了石壁，疯马冲力强劲，朱翊卫被顶着胸口肋骨断裂，断裂的肋骨插进肺里，朱翊卫当场毙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众人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
马失去了攻击的对象，立刻将目标对准杜青裴。两匹马突然疯了，不断攻击朱翊卫，顿时让朱翊卫乱了阵形。
惊恐的喊声和混乱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张上砚冲上去，试图上前制止那两匹疯马。马的双目血红，完全失去了理智，人在它们眼里，已经不是主人了。所有活物都在它们屠杀的名单上。
两匹疯马像是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不知疲惫，不知疼痛，没有一点动物残存的温顺。
两匹疯马朝张上砚冲过来，前后夹击，冲势猛烈，他纵身翻跃，躲过了被撞成肉浆的威力。两匹马擦身而后，又立即返回，攻势势不可挡。
张上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深知这两匹疯马的魔性，只有杀了它们才能永绝后患。他凭借多年积累的武艺应对，身形如风，再次跃起，试图在空中找到一个落脚点，但疯马的攻势实在太快，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杜青裴盯着疯马的残影，迅速锁定目标，加入了与疯马的周旋之中。瞧准机会后，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纵身一跃，跃向其中一匹马，剑尖精准地刺入马的肩胛，马吃痛，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杜青裴借力从马上翻落，稳稳落地。这一剑没有致命，反而使马更加疯狂。
杜青裴被疯马甩下来，刚落地，身形未稳，另一匹疯马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来不及细想，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倒翻而起，双手抓住马鬃，借力跃到马背上。
疯马感受到背上的人，眼睛鲜红仿佛泣血，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要把杜青裴甩下来。杜青裴紧紧抓住马鬃，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起伏，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他伸手从腰间抽出短刀，手腕一转，刀光闪过，精准地刺入马的后颈。疯马悲鸣两声，力气耗尽，终于在剧痛中停了下来，瘫倒在地。另一匹马却还在疯狂地冲撞。
杜青裴瞳孔骤缩，既然剑已出鞘，岂有不杀的道理。疯马铁蹄踏碎碎石的声响混着剑捅入肉体的血沫声，在寂静山林里炸开。滚烫的马血爆射到杜青裴身上，疯马吃痛愈发癫狂，脖颈处青筋暴起……
过了许久，终于安静下来，张上砚吐出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杜青裴。杜青裴的脸上被马血溅得满脸都是，他诡异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马血，露出一抹让人读不懂的阴笑。
“你们几个，把疯马的尸体处理掉”，张上砚大声喊道，几个反应过来的朱翊卫迅速围了上去，怕疯马没有死透，用长剑刺向马的捅穿马腹。疯马早已经死去，瘫倒在地，不再动弹。
燃烧的篝火的火光已经有些黯淡，被马蹄践踏的湿润地面上满是泥泞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死了一个朱翊卫，张上砚快步走到那名被马撞死的朱翊卫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合上了他的双眼。然后才让人把尸体抬出去处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疯？”，喘息的空隙里，一名朱翊卫心有余悸地问道，声音还在微微颤抖。
杜青裴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没有说话。张上砚清了清喉咙，沉声道：“马的眼中有血光闪动，像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朱翊卫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这紫金山脉果然有点邪门。
杜青裴回到在篝火旁，张上砚把湿的帕子递过去给他擦干脸上的血迹。然后坐到一旁，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夜色深沉，雨没有停止的意思，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远处的树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张上砚觉得有点冷，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把下巴搁在手臂上。
经过过疯马闹事，朱翊卫早就筋疲力尽。留了守夜人后，鼾声此起彼伏。连杜青裴也忍受不住困意，闭上眼睛。
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不寻常的沙沙声，好像是极沉重的脚步在地上拖行。
杜青裴睡眠浅，警觉性又高，一点风吹草动立刻让他精神过来。张上砚也醒了，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不自觉摸向腰间，把武器握得更紧了。
张上砚欲起身查看，被杜青裴眼神警示，“别动，别出声”。
这个声音，杜青裴太熟悉了。他紧紧盯着黑暗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种声音确实是脚步声，很沉重，半拖半走。在深夜之中，给人心理上带来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杜青裴和张上砚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所有人，戒备！”，杜青裴低声喝道。沉睡中朱翊卫们本能的起身并迅速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势。火光在他们坚硬的脸上跳动，映出一片肃杀之气。
所有人握紧长剑，等待那个脚步声出现。深山野岭中，这声音实在过于恐怖。每一步好像一双手揉搓众人的心脏。胸口被棉花堵住了，呼吸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