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一般清澈的美眸，落日霞云在晶莹流水般的眸子里缓慢划过，那一瞬的悸动，一阵没来由的心颤，情不自禁，仰望苍穹。
什么牵动着我的心？
是无法对外人道出的缘分，是飘忽不定的命运、巧合的重叠，还是命中注定的交错。一切只有天知道。
“是你？能感觉得到。可你在哪儿？为何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动，让那双素手不由地交叠紧握在一起。
“陛下。”
“陛下~~~”
见没有回应，声调抬高了少许。来人不敢窥视，只得低垂着头，等待回应。
“姐姐~~”一声轻唤入耳。
灵魂好似从高高的九重天飘落，魂归躯体，身穿云霞凤纹霞帔的女子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过身形看向来人。
“嗯，何事？”
“回陛下，新的军报到了，请陛下过目。”内侍恭恭敬敬双手托举漆盘。
漆盘里是一封插着羽翎的信笺。
女皇轻轻捻起信笺，眉头微蹙道：“嗯？就只有军报？上面也没有兵部和相府的批示。”
“回陛下！呈与陛下的密奏，加盖的是赤衣卫密押，由赤衣卫直达内禁，兵部与相府也无权私自查验。”
内侍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用尖细的嗓音回应道。
自打京城闹出了这么些乱子，各部衙门口、朝堂上一众官员窃议声四起。
左右两相破天荒地一道进入皇城要求面见女皇。随后，他们究竟在女皇那里都获得了什么消息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双方却难得达成统一的意见。
于是，朝内朝外一时间忙碌非常。各派系安抚各自的官员，金陵府也派出大量差役开始巡查京城安抚民众。
左右两相竟一同在玉梳宫耳房设下临时官榭，每每有军报和奏折送至宫内都要经由兵部和两相查阅，并附上各自批示,之后才转由内侍省内侍送达女帝那里。
如此行径，等同监视。还美其名曰陛下哪有私事，陛下之事事无巨细皆为国事，诸臣皆有辅佐陛下参与国事之责，何况京城出了此等大事，就连禁军与安塞军都有调动，陛下怎可瞒着朝堂诸臣，此等军国大事应于我等商议后再下定夺。
听了内侍一席话，女帝冷笑道：“哼~~算他们还识相。”而后转目查验了火漆封口，不禁龙颜一凛，“信笺怎得动过了！”
周围的空气为之一凝。
“……嗯？说~~”
“陛下~~奴才、 奴才冤枉~~”
感受到女帝冰冷语气中的杀意，内侍不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趴伏于地，颤声道：“陛下~~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妄动军报啊！”
内侍吓得把头埋在双臂间，目光在地面上游走，仿佛只有这样慌乱的心方能找到慰藉。
“奴才接到军报就用漆盘盛送到陛下这儿来啦。陛下明鉴~~”
侧殿里，空气凝滞良久，久到内侍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滞了。冰冷的地面之上，他感觉一双同样冰冷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这等奴才望他也不敢。姐姐先看看军报再说。”坐于一旁卧榻上裹在锦被里的凝络此刻出声道。
女皇听着，迟疑须臾收回了目光。打开信笺，她拿出信纸展开，只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一双移向趴伏于地内侍的好看眸中，杀意渐渐退去。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日后行事多用心些。”
“谢……谢主隆恩，奴才叩谢天恩。”
说着，内侍“砰砰砰”对着女皇磕了几个结实的响头，额上眼见着红肿了一片。
刚才太吓人了！小命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总算又回来了。差点儿停跳的心脏似乎又缓了过来。
“退下吧！”
“是、是，陛下。”内侍颤颤悠悠起了身，如蒙大赦般连声应道。他面朝女帝缓慢后退，出了侧殿。
见内侍退下，凝络望向站在窗边的女皇问道：“姐姐~~如何？没事吧？”
“自己看吧。”女皇轻移两步来到榻前，伸手将信笺递给一脸疑惑的凝络。
凝络接过信纸，展开的同时脱口而出：“密文？！”
只一眼，凝络便认出信纸上如鬼画符般的文字。
“一帮老东西~~早晚朕要好好炮制炮制他们。”女皇望向窗外，目光阴沉地投向丹樨下的耳房处。
“姐姐~~麻烦把我的皮袋递给我，这就为姐姐译转过来。”
女皇走到书架旁，拿起挂于书架旁的皮袋递给了凝络。
看着脸上依旧缺少血色的凝络，女皇心疼道：“络络啊，你身上本就虚弱。转译的事儿不必勉强，且慢慢来。”
“放心吧，姐姐。我心里有数，稍等会儿。”
凝络打开皮袋，从里面拿出译本，开始逐字逐句地转译。
“到底是四王叔，做起事来老练沉稳。他定然是从咱们的回复中看出了隐含之意。”女皇鼻间冷哼道，“朕倒看出这帮老家伙不是不敢看朕的私信，只是看不懂罢了。一帮老狐狸……欺朕年轻哪。”
“启禀陛下~~左相右相在殿外等候觐见陛下。”侧殿门外传来了胡公公禀报的声音。
呈递军报的内侍前脚刚退出大殿，这帮老东西后脚就凑上来了。一刻喘息的时间也不给她留。
欺人太甚！女帝银牙紧咬。
“让他们在外面好生地候着~~待会儿，朕自会传他们。”女皇带着几分怒意冲着门外说道。
“是~~陛下。”门外传来快速远离的脚步声。
“络络~~只依着你。让那帮老东西老老实实等在外边，不必着急的。”
“知道了姐姐。”
凝络露出一丝狡黠的浅笑，这是几日以来她第一次绽放笑容。
那个混账东西！等抓回来，看朕怎么收拾你。瞧着凝络苍白疲惫的面容，女皇又是一阵的咬牙切齿。
最好别出事。还有许多账，朕要与你当面好好清算！
想起适才那突如其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牵动，女皇脑海里再度浮现那个玩世不恭的笑容，那个映射在烟火光影里俊美面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银波般荡漾的鱼群映衬下，星星点点般的星光蔓延向黑暗的深处，望着眼前仿佛银河倒挂一般的壮观景象，秦牧玄的灵魂也仿佛接到了来自亘古的呼唤，身体如国电一般不住的微微颤抖。
刚才的那个是幻听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是在叫我吗？这他娘的简直离谱，离了大谱。
那道声音没有方向，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就从自己内心传出来一般，突如其来，诡异至极。
左右上下皆是水，哪来的呼唤声？见鬼了不成。
“来~~到这里来~~”声音再次响起，像呢喃在耳畔，又像缥缈在远方，辨不清方向，依旧听不出男女。
望着在水中蜿蜒曲折的星河，秦牧玄不由自主地开始游动起来，慢慢向着那星河尽头缓缓游去，越来越近，星河闪动，身形渐渐消融在漫天的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