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活人。
白忘冬就说了吧,他会魔术。
现在这活生生的一个人不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
感受着这只眼眸当中的冰冷和冷静。
白忘冬眼睛眯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
噗嗤。
他手指戳穿了另外的一只眼珠。
手指微微一用力,直接把它给挖了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就不用看着这货再这样看他了。
又或者……
“可惜。”
白忘冬捏着手中暗淡下来的眼珠,细细端详。
“还是慢了,没能留住刚才的那一分神韵。”
那么冰冷刺骨的眼眸,可真是少见。
冻的他都想要穿棉衣了。
既然没能留住那眼神,那这玩意也就和垃圾差不了多少了。
直接将手中血淋淋的眼球朝着旁边的火盆里面一扔。
滋啦的声音悦耳响起。
韩不见这一次没有痛叫出来。
而是紧紧咬着牙,一点声音都忍着不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他自信,能识破他伪装的人少之又少。
眼前的人凭什么能够做到。
但白忘冬完全没有想给他解惑的意思,而是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你和海人族是什么关系?”
“是海灵族。”
韩不见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反驳道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但说出这四个字之后,他就沉默了下来。
能知道他和海灵族有关系的人屈指可数。
他刚才听到,是海灵族的公主把他给出卖了。
可他不记得他和那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沉睡公主有任何的接触。
一个睡了十多年,一醒来就被送去和亲的公主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那能告诉我,你和海灵族的关系吗?”
白忘冬的声音柔和下来,听着就像是春风拂过了耳畔,温柔的让人不敢置信。
根本听不出来和刚才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就算是如今看不到,韩不见都能根据这声音想象到白忘冬的那张脸。
“你不是问我真正的名字吗?这点你猜错了,我就叫做韩不见,不过这不是我在大明的名字,这是我在海灵族的名字。”
他没有再选择反抗,而是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我从小就是被海灵族养大的,这名字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给我取得,‘不见’两个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分别的那一天,我的义母说了,此生不相见,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上岸之后,第一个遇见的人姓韩,所以就给自己取了个全称,叫做韩不见。”
即便是瞎了两只眼,但韩不见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
他缓缓叙述道。
“我上了岸之后,逐渐明白了陆地上的事情,觉得顶着真名不好生存,所以就又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韩九州’。”
“吼~”
白忘冬听的很认真,了然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韩不见是个被海灵族人收养的大明人。
之前一直都在海下生活。
这么说的话,这居然是个到过海灵族国度的大明人。
那的确是少之又少了。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会成为韩不见,又为什么要化名韩九州,更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现在的样子?
这些问题想必……
“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
韩不见沉默了几秒。
“抱歉,我不能说。”
看出来了。
无论是之前的那个韩不见,还是现在的这个韩不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不正常的人。
前面的人过于“普通”,记忆缺失,却毫无自觉。
而后面这个,则是理智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
无怨无恨,面对对他下此狠手的人都能够如此冷静的去说,临了临了还来了一句“抱歉”,这是白忘冬没想到的。
像是一体双魂,但又完全没有一体双魂那种感觉来的健全。
倒像是将一个人分成了两半。
一个有着记忆和判断,另外一个则是单纯有着正常的情绪和认知。
这应该不是天生的。
多半是某种术法加持之后的结果。
不过既然已经理智到了这种程度,那应对起来就很简单了。
“你上岸是你二十岁的时候,你义母把你给送上来的,至于原因,多半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在海灵族生存不下去了,对吗?”
白忘冬坐在了花雀端来的椅子上,对着面前的血人开口说道。
韩不见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
“明明应该避着海灵族生活,但你现在却还在为他们做事,只能是因为你的行踪又一次被他们给发现了,而且他们需要你,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状况。”
韩不见还是没有说话。
“你都上岸了,自然不可能任其拿捏,可你现在偏偏还在为他们当狗,还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白忘冬说到这里,打量了一眼韩不见,咂咂嘴感慨道。
“尤其是到了这一步,还是不愿意吐露出真相,只能说明你有把柄被他们掌握在手里,而那把柄,比你的命都重要。”
综合上面的故事,这个把柄的可能应该就只有一个。
“是你的义母,对吗?”
韩不见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
这个动作做的很细微,但却没能逃过白忘冬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他嘴角微微勾起,翘起腿,双手交叉。
“那这样一来,我们就有的聊了。”
“你刚才之所以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不就是大概猜到了我们的目的的是什么吗?”
看到韩不见想要张口,白忘冬及时打断他的话。
“别否认。”
“你现在这种状态下,每一个行为势必都有着最合理的解释,也许只是你的潜意识告诉你要这么做的,因为它认为你这么做才最正确。”
白忘冬看着他闭上了嘴巴,继续说道。
“你猜的没错,我们就是想要下东海。”
韩不见表情微微凝住,仰起脸。
即便是眼睛已经瞎了,可白忘冬好像还能看到他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被海灵族长期的支配,你大概也注意到了,如果继续任由他们这样下去,无论是你,还是你的义母,都没办法安稳自由。”
“你心里迫切想要打破这种局面,但是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的机会,而就在现在,我们出现了。”
白忘冬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蛊惑,但更多的是桀骜和狂热。
他嘴角勾起,目光明亮地开口说道。
“一群想要在这个时候下东海的大明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你现在是不是该动一动心思,如何才能够让我们替你把你义母给救出来。”
“而且——”
白忘冬蹲在了他的身前,仰着头看向他,语气激昂。
“和我们做交易,允许你和你的义母能够在大明境内,陆地之上安然的生存。”
韩不见直接抬起头,表情出现了极其强烈的波动。
看出来了,白忘冬这最后一句话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他的脸皮在颤动。
就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真,真的能做到吗?”
“我不敢向你保证。”
白忘冬没有大包大揽,而是摇了摇头。
“这需要你去赌,去赌我们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把你的义母救出来,但我们可以保证的是,如果你义母真的被救出来了,那我最后的那句话一定会成真。”
韩不见的呼吸更急促了。
庞大的诱惑如今就在眼……面前。
他不得不考虑,这是不是他仅有的一次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他到底还能不能再碰到如白忘冬这样的人。
“是一辈子都要活在这种不安稳当中,只能靠着定水村这点乡土人情才能够抚慰没了记忆的心灵,还是搏上一搏,让这样痛苦的生活迎来终结呢?”
白忘冬的声音再度响起。
“韩不见,你当真不想再见一见你的义母吗?”
当真,要和她永世不相见吗?
嘎巴,嘎巴。
这是韩不见挣扎的时候,骨头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
他咬着牙,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挣扎。
但就和白忘冬说的一样,这样状态下的韩不见每一个行为都是基于潜意识产生出来的最合理的举动。
也就是说,挣扎本身就已经代表了答案。
“别反抗,遵循本能给出我答案。”
“我……”
韩不见深吸一口气,停下了身体的挣扎。
他将这口气长长呼出后,缓缓开口。
“我全都告诉你。”
“我会把我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唯一遇到的一次机会。
他必须要抓住这仅有的一次机会。
不然的话,一辈子都没办法打破这个困局。
得到答案,白忘冬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高。
果然,“聪明人”就是更好说话一些。
眼中幽光流转,目光越发幽邃。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韩不见的下文。
“我其实……真的就是个商人。”
没错。
在这一点上,他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