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才叫不讲道理？
一时间，她看向楚然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
前辈的世界观，和正常人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楚然脚下的沙地，突然一阵蠕动。
一小撮只有巴掌大小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沙砾，从地底深处艰难地渗透出来，颤抖着汇聚在一起。
它们试图凝聚成型，却又一次次散开，仿佛承受着某种无法想象的恐惧。
最终，这些沙砾勉强组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囧”字表情包。
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意念，传入楚然和方溪禾的脑海。
“大……大……大人……饶……饶命……”
这道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卑微，与之前那宏大古老的声音判若两“人”。
方溪禾愣住了。
这是……沙妖王的真身？
一拳，只是一拳，就把这片荒漠的主宰，打回了原形？甚至连意识都快要崩溃了？
楚然低下头，看着脚下那团瑟瑟发抖的金沙，挑了挑眉。
“哟，还没死透？”
他弯下腰，像是要伸手去碾碎它。
“不不不！不要！！”
那团金沙吓得瞬间解体，又在求生本能下重新汇聚，抖动得更厉害了。
“小……小妖有眼不识天尊！小妖罪该万死！求天尊饶小妖一命！小妖愿为天尊做牛做马，永世为奴！”
沙妖王快哭了。
它不理解。
它真的不理解。
这种级别的存在，为什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三十三重天加身，一拳洞穿世界本源，这是哪家跑出来的道祖级大佬在体验生活吗？
早知道是您，别说挡路了，我给您把路铺平，上面镶满钻石都行啊！
楚然的手停在半空。
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
“留你有什么用？长得又不好看，还弄得到处是沙子。”
沙妖王一听，魂都快吓飞了。
有用！我必须有用！
它疯狂地运转自己那快要熄火的意志核心，搜索着自己的一切价值。
灵晶？宝矿？这种大佬看不上。
当打手？大佬一拳能打爆一百个我。
有了！
“地图！大人！小妖有地图！”
沙妖王的意念瞬间变得清晰了许多，充满了献媚。
“小妖知道一处荒漠秘藏的地图！那是在比小妖更古老的时代，一位陨落的‘星空之神’留下的宝库！里面有他老人家的毕生收藏！”
“哦？”楚然来了点兴趣，“地图呢？”
沙妖王不敢怠慢，那团金沙的核心处，分出一点更加璀璨的光芒，缓缓飘向楚然。
光芒中，包裹着一片薄如蝉翼，材质非金非石的奇异叶片，上面烙印着繁复无比的星辰轨迹。
楚然伸手接过，看了一眼。
“路线还挺复杂。”
他随手将地图递给旁边的方溪禾，“丫头，你拿着，我们顺路去看看。”
“是……前辈。”方溪禾机械地接过地图，手还在微微发抖。
她感觉自己拿着的不是地图，而是一个烫手的神国。
楚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脚下的沙妖王。
“行了，看在地图的面子上，就饶你一命。”
“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谢谢天尊！谢谢天尊！”
沙妖王如蒙大赦，那团金沙瞬间就要遁入地底深处，逃离这个让它永世难忘的噩梦。
“等等。”楚然又开口了。
沙妖王的金沙真身猛地一僵，差点当场崩溃。
“天……天尊……还有何吩咐？”它的意念带着哭腔。
楚然指了指那条贯穿天地的虚无沟壑。
“把我弄出来的这个坑，填上。”
“太难看了，影响环境。”
沙妖王哭了。
如果它还有眼泪的话，现在流出来的每一滴，都足以在凡间化作一片剧毒的绿洲。
它看着那条横贯天际，深不见底的漆黑沟壑，巨大的恐惧与绝望几乎将它刚刚重聚的意志核心再次冲垮。
填上？
这说得轻巧！
这可不是普通的沟壑！这是被三十三重天级的恐怖伟力洞穿世界屏障后留下的道之伤痕！
每一粒构成沟壑边缘的沙土，都沾染着那位“天尊”拳意中万分之一都不到的余韵，变成了比玄金还要坚硬的存在。虚无的沟壑内部，空间法则紊乱，能量风暴肆虐，别说填土了，就算是神明靠近，都会被撕成碎片。
让它去填？这和直接杀了它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
直接杀了它，是痛快。让它填坑，是折磨，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沙妖王的金沙真身剧烈颤抖，一道微弱的意念带着哭腔飘向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楚然。
“天尊……这……这……小妖做不到啊……”
楚然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
“做不到？”
“那就死。”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座太古神山，轰然压在沙妖王的心头。
沙妖王瞬间噤声。
它懂了。
这位大佬不是在商量，不是在开玩笑。
能做到，就活。做不到，就死。
没有第三个选项。
看着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沙生从未有过的巨大求生欲爆发了。
它必须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
沙妖王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它庞大的金沙真身猛地炸开，化作亿万万粒金色的沙尘，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疯狂地涌向那道漆黑的深渊。
它燃烧了自己的本源，献祭了自己的千年道行，将自己的意志融入每一粒沙。
“给我……动！”
那些被拳意固化的沙土，在它的本源消融下，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松动。它就像一个最卑微的愚公，用自己的生命去磨平神明随手划下的一道痕迹。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千年，一万年，甚至更久。
但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
荒漠的风，带着一股干燥的暖意。
方溪禾跟在楚然身后，亦步亦趋。
她的心脏还在狂跳，手心里那片薄如蝉翼的星辰叶片，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
她到现在都无法平复内心的震撼。
一拳打爆沙妖王，随手划开天地，命令一方妖王去“填坑”……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而自己，正身处梦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