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死。
活了太久,他比任何生灵都更畏惧真正的“无”。
噗通。
在所有残存的幽冥神将、神官、祭司们无法置信的目光中,他们至高无上,统治幽冥神国无数纪元的神主,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神冠从他头上滑落,滚到一边,发出当啷的哀鸣。
他低下了曾经俯瞰众生的头颅,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用一种近乎崩溃的哭腔,嘶吼出来。
“我……臣服!”
“幽冥神国……愿……愿奉您为主!”
“求……求新主……饶我一命!”
轰!
这三个字,比神国崩溃的巨响,更让所有幽冥生灵脑海空白。
他们的神,跪了。
向一个来历不明的入侵者,跪了。
甚至……称对方为“新主”?
一位资历最老,追随神主征战过无数位面的幽冥大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战斧。他的神躯肌肉虬结,眼中燃烧着屈辱的怒火。
“神主!您何至于此!我等愿为神国流尽最后一滴神血!”
他咆哮着,试图唤醒他们神只的战意。
然而,回应他的,是幽冥神主猛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涌出的不是感动,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与暴戾。
“住口!蠢货!”
“你想死吗?!你想让整个幽冥神国,都给他陪葬吗?!”
幽冥神主的声音凄厉,他指着楚然,手臂抖得像风中残叶。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饕餮!我们的终极守护神!被他……当做点心吃了!”
“你拿什么去战?!拿你的骨气吗?!”
那位大将愣住了。
饕餮……被吃了?
怎么可能!饕餮是“吞噬”法则的化身,是宇宙中最原始的“饿”,怎么可能被吃掉?!
信息差,在此刻形成了致命的鸿沟。
大将无法理解神主眼中的恐惧,他只看到了神主的屈膝,他觉得这是神国最大的耻辱。
而神主,也无法向他解释清楚那种将“概念”本身都解析吞噬的恐怖。他只知道,任何反抗,都会招致比死亡可怕一万倍的结局。
楚然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跪伏在地的幽冥神主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哦?奉我为主?”
楚然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战败者的投降?把你连同你的神国一起吞掉,不是更简单吗?你的神魂,你的法则,对我来说,味道应该还不错。”
冰冷的话语,让幽冥神主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层次掠食者的,看待食材的目光。
冷酷,纯粹,不带任何感情。
他真的会吃了自己!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幽冥神主再也顾不上任何体面,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磕头,神明的额头将坚硬的地砖撞得寸寸龟裂。
“不!我有用!我有大用!”
“新主!我执掌幽冥神国三个纪元!我对这片星域了如指掌!周围的曜日神庭、万战皇朝、虚空虫巢……他们都是我的死敌!我知道他们所有的弱点!所有的秘密!”
“我可以做您的向导!做您的先锋!为您征服他们!”
“我的一切,我的神国,我的信徒,我的知识……全都属于您!只求您……留我一条狗命!”
他语无伦次,却无比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价值。
楚然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不是仁慈,而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在评估一笔交易的价值。
吃掉幽... 幽冥神主,固然能让自己的混沌法则再度精进。
但,得到一个完整的、现成的神国,一个熟悉周边环境的“本地向导”,以及一支可以直接动用的神明军团……
这笔买卖,似乎更划算。
尤其是,他的“混沌神庭”,如今还只是一个空架子。
“你的神魂本源,对我敞开。”楚然淡淡地开口,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幽冥神主没有丝毫犹豫。
他立刻放开了对自己神魂核心的全部防御。那是一个散发着幽暗光芒,如同黑洞般旋转的法则核心,代表了他作为一尊神只的全部。
现在,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楚然面前。
楚然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息,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瞬间钻入了幽冥神主的神魂本源之中。
“呃啊啊啊——!”
幽冥神主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神躯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本源,像是被注入了一滴更高维度的“毒药”。
那缕混沌气息,没有破坏他的本源,而是像一颗种子,在他本源的最核心处扎下了根。
它开始同化、改造他的力量。
一种全新的,他从未理解过的,凌驾于他幽冥法则之上的力量,开始主导他的神魂。
从此以后,他的生死,他的一切,都只在楚然的一念之间。
他不再是幽冥神主。
他成了混沌神庭座下,第一位神仆。
“从今天起,你名‘冥幽’。”楚然收回手指,声音不容置疑,“幽冥神国,更名‘混沌神庭第一冥域’。”
剧痛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楚然的绝对敬畏与服从。
冥幽瘫软在地,大口喘息着,眼中最后一点属于“自我”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他挣扎着,重新摆正了跪姿,用一种全新的,带着狂热的语气,恭敬地叩首。
“冥幽,遵……主人之命!”
楚然没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神殿中那些依旧处于呆滞、愤怒、迷茫中的幽冥神将们。
“你们,有意见吗?”
他的声音,通过冥幽神魂中的那颗混沌种子,被增幅、扭曲,带上了一丝混沌吞噬的无上神威,响彻在每一个幽冥生灵的脑海。
那位手持战斧,先前还叫嚣着要死战到底的幽冥大将,身体猛地一颤。
他仿佛听到了亿万生灵在自己耳边同时发出绝望的哀嚎,看到了宇宙归于终极虚无的恐怖幻象。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