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饼看到那红色的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能明显看出的确是“一枝花”的字样,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一种“竟然如此”“还能如此”的感觉。
之前红露也说了,只要姜莘莘站在那里,她想要的线索就会一一送上门,青霖也暗示了他的主人有心想事成的能力,这回他可真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
先是青霖从他给出的线人口中问出了一枝花这个特别的“人”,随后便有刑部胆档案特别标记了这个一枝花,可见这个一枝花一定是许多事情的关键,背后关注他的势力也不少,正好方便他浑水摸鱼。
李饼迅速请来青霖,在关押泥瓦匠的大理寺监牢里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一枝花这个面具背后的甲字头,同时也是被刻意抹去一切痕迹的死囚主动上门。
这个一枝花倒是跟大家推断的不同,竟然沉得住气,监牢里的埋伏已经设下七八天了,也没见人上门,好在如今王七正处于被辞退的边缘,人已经不上值,也就是李饼尚未签发正式的公文,因此少了这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发牢骚,大家十分稳得住。
大理寺上下稳得住,那么被用来设局的泥瓦匠本人可就越来越没底了,尤其他既然胆敢犯下杀人伪装成自杀的大罪,本身也是个有几分灵敏之人,头两天还算好,看起来大理寺的监牢跟其他地方的监牢也没什么不同。
但随后几日不光是守卫,就连进出的小吏都改了规矩,甚至空气中就流淌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氛围。
又过了两日,旁边监牢已经被清空了,这偌大的地方当然不止他一个犯人,但其他“犯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过是伪装罢了!
泥瓦匠一开始果真暗自焦急,原本这监牢里还有人聊两句打发时间,如今气氛突然持续紧张,他就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了。
但他对一枝花的本事十分信服,况且他本来就是要找一枝花在刑部的档案,所以还能勉强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
可是李饼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甚至直接说出了一枝花的事,“我们在卢员外郎的书房里找到了关于一枝花的记录,当年他犯下死罪本该待在死牢等候秋审处决,却一夜之间连同待过的监牢都消失不见了,这背后的水有多深,你该是能想象几分的。”
“如今你没有完成任务,还犯下杀人大罪,偏偏又将一枝花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如此,你当真还有半分活头?”
泥瓦匠是个聪明人,直接忍不住暴起却只是徒劳地撞在监牢栏杆上,他从缝隙里伸出双手,想要将李饼这个瘦弱的罪魁祸首抓在手里,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可手指无论如何都差了半分,甚至他还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倒影在李饼眼睛里那狰狞的丑陋面目。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饼看着泥瓦匠,却满心满眼的怜悯,“你注定是无法杀了我的,况且我认为你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会想着借刀杀人,让幕后之人陪你赴死才对。”
泥瓦匠听到李饼这话,却是先冷静了下来,还忍不住大笑两声,“李少卿,在你说出这话的时候,你与指使我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李饼面不改色地回道:“大理寺总归能惩处一切不法,安抚一切不平。”
这话一出,泥瓦匠脸上的笑意都僵在了那里,似乎是没想到李饼当真跟他所见的官宦世家子弟不一样,泥瓦匠内心里满是复杂,李饼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神里涌动的复杂情绪。
只可惜啊,泥瓦匠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起任何关于他背后之人的信息,甚至连一枝花都没有提半个字,看起来李饼似乎是白跑了一趟。
孙豹跟阿里巴巴带人守了好几天了,阿里巴巴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看李饼沉默不语的样子,孙豹直接站在了李饼这边,劝阿里巴巴道:“少卿大人自有定论,更何况现在正是我们跟幕后之人比拼耐心的时候。”
陈拾则欢快地说道:“那俺再去做几笼包子送过来!”
李饼反射性地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个银角子递给陈拾,他知道陈拾手里没什么钱,而俸禄又没有发下来。而陈拾也没客气,道谢过后高高兴兴就出去了,孙豹跟阿里巴巴也高高兴兴地盼着陈拾的包子。
崔倍则趁机帮正在大理寺对面阿里巴巴宅子里显得发慌的王七说好话:“少卿大人,王七固然有过,但以往独自一人主持明镜堂多项事务,也没少费神劳力,况且如今大理寺公务繁多,少了王七,一时之间怕是支应不过来,还请少卿大人慎重考虑。”
孙豹也附和崔倍的话道:“是啊少卿大人,王七虽有几分好颜面,也的确耽误了一些大事,可他的初心是想要借机撑起明镜堂,并不是单纯为了一己私欲啊。”
阿里巴巴也要开口跟着劝,李饼赶紧抬手拦住他们要说的话,提醒道:“王七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眼下你们专心手头的事务,不要分心。”
阿里巴巴不懂李饼的言外之意,还想继续说,这回直接被崔倍拦住了,等李饼看到青霖过来走了出去,阿里巴巴还对崔倍委屈呢,“我也想替主事求情——”
崔倍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儿,“你还是别添乱了,我看到少卿大人并没有在公文上签字用印,说明他还在犹豫,今天我们已经说了人手短缺的事情,少卿大人会郑重考虑的。”
而外面的李饼只好奇泥瓦匠跟一枝花背后到底是什么庞大的势力,竟然让泥瓦匠甘愿赴死。
青霖不太明白这些,但这些日子看了不少,倒也能提出一些别具一格的观点,“你如今变成了半妖,除开会被人当成异类,再过十来年不得不离开熟悉的环境躲藏到其他地方以外,你获得了至少三百年的寿命,这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所以哪怕仅仅是为了寿命,也多得是人求着上天,想要变成你厌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