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半倚在妖兽战马上,金瞳流转着莫测的光芒,将场中二女的交锋尽收眼底。司马鸢儿暗藏锋芒的挑衅,公孙婀娜紧绷却倔强的戒备,在他看来皆是棋盘上跃动的棋子。他轻轻摩挲着鎏金兽首刀鞘,指尖划过刀身上的饕餮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场看似妻妾争风的戏码,实则是他精心布置的棋局。
“够了。”柳林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翻身下马,十二道金黑光翼微微震颤,惊起林间栖息的飞鸟。司马鸢儿心中一凛,连忙敛去眼底的狠厉,福身行礼时广袖下的银针悄然隐没。柳林缓步走到她身前,抬手挑起她的下颌,看似亲昵的动作却让司马鸢儿后背渗出冷汗:“公主殿下近日可安好?”
“王爷说笑了,”司马鸢儿强作镇定,“自嫁入王府,妾身早已忘了皇家身份。”她能感受到柳林指尖传来的魔气,那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处境。镇北王府与朝廷的暗潮涌动,她暗中收到的密信,此刻都化作柳林眼中刺骨的寒意。
柳林松开手,转身望向公孙婀娜,语气骤然温和:“你随本王走这一趟。”说罢翻身上马,战马长嘶一声,四蹄腾起暗红色火焰。公孙婀娜会意,利落跃上另一匹坐骑,火红劲装与柳林的玄袍在风中交织成刺目的色彩。
队伍渐渐深入森林,柳林放缓马速,待司马鸢儿策马靠近时,突然开口:“听说镇魔司近日在边境异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司马鸢儿浑身发冷。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强笑道:“妾身深居内宅,并不知晓军务。”
“是吗?”柳林金瞳闪过寒光,“那本王便提醒公主——有些线,一旦牵了,可就断不干净了。”他扬鞭指向远处的山峰,那里隐约可见镇魔司的玄色旗帜在飘荡,“本王能让镇北王府屹立北疆,也能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化作这山林间的枯骨。”
司马鸢儿望着柳林背影,冷汗浸透了里衣。她终于明白,这场围猎哪里是玩乐,分明是柳林对她的警告。远处传来公孙婀娜的清喝,她转头望去,正见那抹火红身影弯弓搭箭,箭矢破空时竟裹挟着魔纹光芒——那是柳林赐予的力量,也是对她无声的羞辱。
林间的雾气渐渐浓重,血腥味混着硫磺气息弥漫开来。柳林听着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嘴角勾起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司马鸢儿明白,在这北疆之地,唯有绝对的忠诚,才能换来容身之所。而那些妄图在他的地盘上搅动风云的人,无论是朝廷,还是心怀异心的枕边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柳林忽而勒住缰绳,妖兽战马前蹄腾空,带起的劲风将司马鸢儿鬓边的碎发吹得凌乱。他望着眼前神色紧绷的女子,金瞳里的冷意渐渐褪去,化作一抹复杂的叹息:“鸢儿,你我相识于微末,我又岂会不知你的心意?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你也是护我多次!”
司马鸢儿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松开,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那时柳林不过是个刚刚起家的寒门子弟,她顶着公主身份替他遮掩疏漏,在宫宴上为他说尽好话。可如今他已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而自己却成了他眼中需要敲打之人。
“王爷还记得……”她刚开口,却被柳林抬手打断。
“正因为记得,才更要提醒你。”柳林的声音低沉下来,十二道金黑光翼轻轻颤动,“朝廷的水太深了。镇魔司那些人,表面上除魔卫道,实则恨不得将我等异己连根拔起。你以为他们递来的橄榄枝是救命稻草,可在我看来,那分明是捆人的枷锁。”
他伸手抚过她肩头,看似温柔的动作却让司马鸢儿浑身僵硬:“本王派去牵制镇魔司的军队,不过是给他们个下马威。你若卷入其中,便是将把柄主动递到他们手上。”柳林忽而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你是本王的王妃,该做的是守好这王府,而不是……”他话未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公孙婀娜与凶兽搏斗的方向。
司马鸢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公孙婀娜正以魔血之力凝成利刃,斩断巨狼的利爪。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泛起酸涩:“王爷是觉得我不如她?”
“胡闹!”柳林皱眉,语气却已缓和,“本王只盼你莫要犯糊涂。你我夫妻一场,北疆安稳,便是你我最大的依仗。”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簪,金瞳里难得露出几分柔情:“莫要再与朝廷有牵扯,可好?”
林间的雾气悄然漫上来,将两人的身影笼在其中。司马鸢儿望着柳林近在咫尺的面容,终于轻轻点头。她忽然明白,柳林今日这场敲打,看似冷酷,实则藏着对她的保全——在这乱世之中,唯有紧紧依附镇北王的羽翼,才能保得平安。
柳林望着司马鸢儿紧绷的侧脸,金瞳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总说父皇的密信如雪片般飞来,催着你诞下子嗣稳固地位。”他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手背,掌心传来的温度混着淡淡的魔气,“公孙婀娜虽得我魔族血脉,不过是替你分担压力罢了……”
司马鸢儿如遭雷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忽然想起昨夜密信中父皇潦草的字迹:“柳林势力渐大,你若再不生下王子,恐成弃子!”那些字句仿佛此刻就烙印在柳林眼底,化作他刻意安抚的温柔陷阱。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她强笑着福身,广袖垂下的瞬间,藏在袖中的黄符已被攥得发皱。
“谢王爷体恤。”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当柳林转身策马而去时,司马鸢儿望着他玄袍上金线绣的镇北王纹,突然觉得那纹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困在北疆。
林间突然响起尖锐的鸟鸣,一只翼展丈许的铁羽雕掠过众人头顶。司马鸢儿瞳孔骤缩,半截黄符在指尖瞬间化作流光溢彩的长弓,弓弦震颤间,箭尾符文迸发刺目金光。“去!”她娇喝一声,箭矢破空时带起凌厉的罡风,精准穿透巨鸟右翼。
铁羽雕悲鸣着坠落,激起林间惊惶的兽吼。司马鸢儿望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腕,忽然笑出声来。这一箭看似惊艳,却泄露出她内心的慌乱——在柳林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公孙婀娜那般坦然接受魔血馈赠的模样。
指尖残留的符纸灰烬随风飘散,就像她与皇室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似断了,却总在暗处牵扯着她的每一步。
柳林望着坠落在地的铁羽雕,又看向司马鸢儿手中逐渐消散的符纸弓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好个一箭双雕。皇家给你的破魔弓,本是用来取我性命的利器,如今却成了狩猎的工具。这弓只能用一次,你父皇若是知道……”他故意拖长尾音,金瞳中流转的光芒似在审视着眼前人。
司马鸢儿指尖微微发颤,那抹凄美的笑容却愈发艳丽:“王爷说笑了。自踏入镇北王府那日起,我司马鸢儿便只有一个夫君。皇家的算计?不过是过眼云烟。”她缓缓跪坐在枯叶堆上,暗红骑装铺散开来,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曼珠沙华,“若要我用这弓对准王爷,除非先取了我的性命。”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她鬓边的碎发。柳林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不甘,有决绝,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依赖。他心中某处柔软被触动,伸手将她扶起,十二道金黑光翼轻轻颤动,为她挡住刺骨的寒风:“起来吧。本王信你。”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司马鸢儿眼眶瞬间泛红。十年夫妻,历经无数猜忌与试探,此刻终于等到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倚在柳林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北疆的风雪也不再那么刺骨。远处传来公孙婀娜与妖兽搏斗的声响,她却不再感到嫉妒——只要能留在柳林身边,有些东西,不争也罢。
柳林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金瞳里的防备尽数化作温柔。他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道:“往后莫要再为难自己。这北疆万里,本王自会护你周全。”
话音落下时,他身后的金黑光翼爆发出耀眼光芒,惊得整片森林的凶兽都停止了嘶吼,仿佛在敬畏这位镇北王许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