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全是她从各个地方救出来的,是她只身一人所向无敌,在他们坠落魔窟或是掉入陷阱的危急关头,不畏艰险排除万难协助他们死里逃生的救世主。
老婆子她从来没逼过他人为她而战,她是足智多谋老奸巨猾,但她坐得端行得正,不是一个虚与委蛇心狠手辣的人,她只是擅长于笼络人心,而不是收买。
孟婆是个万事深谋远虑的人,知道何时该按兵不动,何时该迅速出击,或许在某些人眼里,专门拯救手无寸铁的人不道德,亦或辱骂她破坏了自然规则,让原该死去的弱者存活,逆转了弱肉强食的格局,种种忤逆神灵不应当存在在亡海的规则统统由她树立了丰碑,她是那个该被打击和侵略的对象……
在被她拯救性命的人心中,她永远是那个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恩人,滴水之恩也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豁出这条命他们也会保佑孟婆的,无条件支持她光辉的大业。
“你说的没错,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你是他们的精神领袖、精神食粮,你当然有权作贱他们的肉体,假公济私举重若轻,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你了不是吗?”凌沉怪笑,拧着飞扬的眉头,眉心凝结一颗寒冷的心脏。
箫飒忧心忡忡的目光滑过光洁的海面落回到凌沉脸上,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死灰,完全没有复燃的迹象,咄咄逼人的语言寒透了孟婆的心,三人的周围,空气死寂。
凌沉无所顾忌的话使他感到意外,又是一种天外飞来的力量,重影到他坚实的胸腔,他说的这番话也是箫飒想到但没勇气提出质疑的,所以他站在凌沉这方。
一语中的,孟婆心里曲折的波动宛如铁匠铺里黑铁砸红铁的场面,猛烈撞击,火星四溅,弹到她苍老的面上,一点点冷却的铁浆糊了她一脸,仿佛戴了一个铁面具,藏住她的脸红心跳,和不敢见人的羞愧。
一屋子噼里啪啦打铁弹射的声音,怪力乱神,与烟雾一同飞出窗棂和烟囱,铁匠屋摇摇欲坠,忍无可忍的孟婆像个瞎子,被什么困在烟雾中箫飒看不清的东西绊了一下,双目圆睁,一蹶不振。
事后箫飒发现凌沉洋洋自得,幸灾乐祸,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个置之度外的局外人,这真是千奇百怪的景象。
一时半会的无语凝噎,孟婆改变了自身的气质,像一个呆若木鸡的人突然被解除了魔咒活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了许久,浑圆的眼里喷出幽冥的红光,好似跳跃着生动活现的红尾巴鲤鱼,在地上活蹦乱跳。
孟婆昂起皱皱巴巴的下巴,星火燎原,眼神宛如起起伏伏逍遥在夜晚墓地上的鬼火,闪烁着绿色的火星儿,直愣愣地瞪着凌沉。
“来者不善呐,有时候我在想,把你这位大人物请回来,是不是犯了一个大错。”孟婆仇视凌沉。“为蛇若何,要是养虎为患,老婆子我这聪明一生的名声就被你糟蹋咯!”
他冷若冰霜,如冬日凝霜的树枝,眼神鞭策着孟婆的老脸,她脸上呈现黑色的皱纹好像就是被严峻的寒冷抽出来的,并不在意孟婆有棱有角的眼光。
凌沉猝然蹙额,现出一个年少轻狂的笑,率真无害到了内心深处,红口白牙地回复道:“那可由不得你咯,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戏谑的笑声迭起。
二人表面上乐乐陶陶,暗地里较劲着呢,箫飒不会被这层浅显的假象蒙蔽。
以当下的情势来看,他们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孰对孰错,箫飒终是分不出个究竟明白所以然来。
孟婆又是一个铁面无私的笑,坦然自若,“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点我当然知道,纵使我不去找你,我想你也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老奶奶和蔼的眼神一缩一扩充中,迸发出巨大的能量,箫飒惊恐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找啊找呀找不到任何的秘密,“正因为您会大驾光临,所以我放下手头的杂事,不远万里不辞辛劳找你去了,聊表寸心不成敬意,向你展示我这位老人对晚辈的厚爱。”
凌沉铁血丹心,防御共事疏而不漏,“敬仰孟婆服务周到的大名,那我是恭敬不如从命也,上次碰面匆匆忙忙,在下还没来得及拜谢您老嘞!”一个虔诚的九十度鞠躬。
箫飒怎么听,怎么觉得凌沉和孟婆早就认识,要是过去没过见面的人,对彼此的人品和过去的往事知之甚少,说话应当扎扎实实拿捏到位,这是人们和陌生朋友打交道的准则啊!
但是他们说话怎么给箫飒一种刀光剑影唰唰唰,脾气又冲乓乓乓的念头呢,要是两个人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对方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是无法成为生死至交的。
将来还要一起生活呢,来这的第一天就伤了和气该如何是好,被双方的炮火焗在中间上下不得的箫飒怕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主动当起了和事佬。
“凌沉,看在孟婆是老人的份上,百善孝为先,你多让着点。”箫飒刻意提高了腔调,怕孟婆耳背听不到他教训凌沉,也是为了让孟婆感到称心如意的爽快。拐过头朝他别扭的眨眼。
回过神,他凑近她的耳朵说:“孟婆,凌沉是个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青年人,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事你多担待。”
“说那么小声,你别以为我没听见,我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我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是过过脑子的,甭要她的担待。”箫飒脑子被一道雷劈了。
“我人老珠黄,可我心态年轻着呢,百善孝为先,他又不是我孙子,孝顺我个屁啊!”孟婆几乎是同时和凌沉一起说话,她瞄了瞄刚把担待二字的尾音结束的凌沉一眼,凌沉气势汹汹地问她有没有好看的。
她蔑视地说:“你说他是年人,年轻人就可以小肚鸡肠,年轻人就可以没有担当吗?”疲惫的目光在凌沉身上来回徘徊,似乎在检验箫飒说的轻狂是否吻合他的实际年龄,这唤醒了她关注的一些私密羞怯的消息,貌似符合逻辑,事实上不切实际,“你以为他很年轻吗?”
他的话拔得头筹,箫飒全身血管抽筋,不可抗拒,像被人扒得一丝不挂,扔入大海。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凌沉像被孟婆掐住了命脉,淋澈的眼神中只剩下赤条条的阴冷,好似一条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凝视着猎物的骁勇善战的毒蛇。
一刹那的恐惧犹如夜空中绽放的冷烟火,孟婆愣了愣,眼神中的疲惫愈发成熟,她调控出所有尚有斗气的精神,背后蹿起了汹涌的烈焰。
饱满圆润的眼神重重地砸在了凌沉肩上,仿佛扔过去两座大山把凌沉一半的锐气压住,人老了不服输,在年轻人面前,她也决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