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2章 我们是谁（上）
在六边体的正中有个漂浮着的圆球，若是仔细观察便是可以看到那是一枚纯粹的水晶，一个可以储存远远超出人类想象数据的存储器。但从夜清明和达达尼尔的视角看上去，那个圆球就好似占星术士所使用的水晶球，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触摸它，然后你会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获得曾经属于你本体的记忆。”夜清明柔声催促着说。
达达尼尔脸色苍白，她瞪视着夜清明，后者的话令她十分的在意。
“我的本体？”
她开始颤抖，达达尼尔清楚的记得夜清明是这么介绍过自己的。
“而我的改造克隆的本体是一个叫做夜豪的人类。”夜清明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他的本体是夜豪，那我的本体....难道我也是一个改造克隆体？
达达尼尔不仅仅虚弱，她的心田仿佛在遭受洪水冲刷之后又经历了一场八级以上的地震。若说之前她是否定自己的情感，现在夜清明的这一句话却是直接否定了她的这个存在。
“所有的荒人都是某个被荒人献祭人类的改造克隆体，无一例外。”夜清明不想隐瞒，也不能隐瞒，这是事实，他和她都必须接受的事实。即便这个事实会挖空自己的灵魂所在，如果不能接受一个全新的自己，那么未来迟早有一天要自我否定，自我毁灭。
达达尼尔哈哈的冷笑起来，她本已经伸出了手，此刻却又缩了回来，她说：“所以我既然什么都不是了，那我为什么要去看所谓的前世今生，一切都是骗局，一切都是幻觉，即便得到了但那终究不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那根本就是不是我的东西....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是，我们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存在罢了。”
达达尼尔美丽而光洁的脸庞开始变得扭曲，变得渐渐不像一名人类，她的身子下方的娇躯也开始蠕动，好似有触手在皮肤之下苏醒过来，想要破掉这个曾经叫做达达尼尔的荒人皮囊。
夜清明轻叹一声，他知道现在或许是他这辈子经历最危险的时刻。因为那关乎于灵魂，他的灵魂以及她的灵魂。若是灵魂不在了，那么肉体却又依附在何处？
他不与达达尼尔对视，而是选择坐在了她的侧面，仿佛一个知心的伙伴一般。
达达尼尔想要抗拒，可她体内的一股邪恶的存在正在和她的本体不断的纠缠抵抗着，她也因此无比的虚弱，无法拒绝夜清明的靠近。
“你看这宇宙是不是很广阔？”夜清明说：“你不用回答，因为我们的情感无论是好是坏这个广阔的宇宙都会容下我们，毕竟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个浩瀚的宇宙来说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生命体罢了，我们的存在与否他们并不在意。我们开心，痛苦，自我认同而又自我毁灭它都不会关心。我们只是看到我们想要看到的，听到我们想要听到的，我们只是想要娱乐自己，让自己感到开心，然后所有人都围绕着自己转动，享受着那份满足和成就感。我是如此，你也如此，所有的人类都是如此。”
“空洞，无尽的空洞，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只是一个应付了事的仪式。”夜清明长叹一声说：“这是我活过来之后的感觉。记忆之中的认知阻止着我真正的看清楚自己，那个思想一直否定着自己，我无数次想要自杀，了解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为什么还活着？”达达尼尔痛苦的问，因为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夜清明的倾诉让她有一种扭曲的被认同感，作为一名生命体，来自基因的本能驱使着达达尼尔最后好奇一次。
“因为我做了一个件十分缺德的事情，别人可能觉得我那种行为十分的神秘甚至是高深莫测，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记忆之中的味道，然后就决定自杀。”夜清明微笑的说。
“你怎么就缺德了，为什么不自杀？”达达尼尔颤声追问，不得不承认她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了。
“你知道么，在北方迷雾的深处，有一处五百年前人类建造的避难所，在那里还苟延残喘着两万多名纯粹的人类，他们没有南边人类的圣装水晶，也没有荒人的荒原甲，他们就是纯粹的普通人类，身体素质差得吓人，就如同生活在白垩纪时代的老鼠一般，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他们吃的是一种恶心的外星类似菌丝体一样的东西，而这些菌丝体是用他们死去的同胞以及一些弱小厄斯的尸体为养分种植的。他们还不断遭受瘟疫，蝗厄斯，对蝗厄斯这种弱小的厄斯甚至可以一口气解决他们好多的普通人。他们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所有人都为了吃一口那难吃得想吐的菌丝体而付出所有的精力甚至是生命，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娱乐，因为他们没有娱乐的时间。如果你能够活到三十岁便已经算是一名长者了。”
达达尼尔睁大了眼睛，她的注意力彻底被转移了。
“那个时候，我被另一名夜豪的克隆体救活过来，并带到了那个人类的避难所之中....”
“另一个克隆体？”达达尼尔心又被揪了一下。
“是的，一名在基因尺度上和夜豪更加接近的克隆体。”夜清明说：“这个克隆体从培养罐中抬出来开始便是生活在被设计好的故事当中。他的世界观是被设定在未来的科技时代，那个时候天上有一个环带，他就是环带被派到地面监督生产的员工。但其实他不过是培育出来为了挑选夜豪优良基因的一个初级改造克隆体。然后他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基因提供者而已。”
“他没有崩溃？”达达尼尔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她的皮肤之下开始变得安静。
“没有，因为爱。”夜清明说：“他的运气很好，碰到了一位来自于避难所的幸存人类，然后不受控制的爱上了那名人类。”
“然后呢？”达达尼尔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她本能的想要听到一个美好的结局。
“然后他发誓要帮那名人类实现最后的任务，然后我便被他们弄醒了。”夜清明说：“于是就出现了我之前说的那一幕，我在避难所里面骗取了他们储存的来自大重铸之前的游戏碟片，还有超级无敌美味的方便食品和罐头，要知道这些东西在避难所之中是最为精贵的东西。”
“你真的是吃了？你要不要这么缺德？”达达尼尔有了些许笑意，因为她看到了夜清明，她知道这一定是一个happy end。
“是啊，我都说我缺德了，要知道那里的居民吃可是跟屎一般难吃的菌丝体。”夜清明微笑的说：“但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管，我想自杀，反正死后哪管你洪水滔天。所以享受优先。”
“然后呢，你为什么没有自杀，谁说服了你？”达达尼尔追问。
“没有人说服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想要自杀，他们中的知情者只是很愤怒很愤怒。”夜清明说：“然后我被我所玩的游戏给说服了，给那些美事给说服了。我想我管我是谁，若是我死后玩不到这些好玩的游戏，吃不到这些好吃的美食似乎十分的遗憾，而且我在看到了那个克隆体和那人类女性粘在一起之后我其实也十分的嫉妒。知道么？所以我忽然就想开了，我觉得之前怎么样随便啦，我重新给自己开创一个人生不就好了。”
“所以我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达达尼尔好奇的问。
“不，我十分任性的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获取我想要的人生。”夜清明说：“然后从那一刻开始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我于是逼迫着旅者和鲜红耶提按照我儿时喜欢的铠甲设计出了这件黑铠，然后我戏弄了荒人的神明，白风、亘古、称颂，以及他们的首领真知，我和真知签订了一个双方都不信任的契约。但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是想要纵情人生罢了，因为我是夜清明，夜豪与我有关，但他只是我知识和经验的载体罢了，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我只是一名克隆体，或者说荒人，仅此而已，我要以我的方式活下去，或许如何可以的话，顺便拯救一下人类，如果拯救不了的啊，那也随便了啦，到时候将这个地球以及所有人类的dNA都全部毁灭掉不就好了。”
“我为什么觉得你是在变相的骂我小家子气啊。”达达尼尔终于露出了诚挚的甜美笑容。她脸上的扭曲已经完全不见，她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夜，一个不是夜的夜，也看到了自己的狭隘和局促，她甚至开始不相信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的钻牛角尖，此刻她看着下方的美丽地球以及无垠的夜空，她吃惊的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也如同这片星空一般远远的延伸出去。
“我可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夜清明接除了黑铠，露出他脸上那发自心底的灿烂笑容。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就想我去摸一摸这个水晶球？”达达尼尔没好气的问。
“你自己看哦，我是不管，你摸不摸都行，反正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摸好了我们再走。”夜清明十分耍无赖的说。
“你果然和夜有点不一样，尤其在耍无赖这方面。”达达尼尔说罢，便是款款的起身，轻轻的将手放到了水晶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