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逐春一案结束。
正如人们所预想的那般,消息一经放出,当即便引爆了八方,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人们得知,被宣判死刑的不是吴逐春,而是秦启德之后,无一不大吃一惊。
一群人听闻的第一反应,都是揉了揉耳朵,严重怀疑是不是进沙子了,否则怎么会听到这般离谱的结果!
“文王殿下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离谱的判决?”
抛家弃子的吴逐春没有判处死刑,反而是苦主要在三日后公开问斩?
人们惊呆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当案情的真相通过口口相传,流露出去后,所有义愤填膺的人都沉默了。
整个洛阳,一片死寂。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一道声音,弱弱的开口。
“这些事……是真的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们再也不能在充当哑巴了。
“远的我就不说了,那些我没看到。”
有去往祈福广场,亲眼目睹整场审理的人开口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吴逐春被押往公堂是真的,瘸了一条腿也是真的。”
“有的人年纪轻轻,想的是替父从军,而有的人孑然半生,却满脑子的阴谋算计!”
“难以想象,这样两件事情,居然能够同时发生在我大唐之下!”
愤怒的情绪,就像是一场瘟疫,迅速猛烈的传播出去。
人们气疯了,尤其是之前那些站队秦启德,为其打抱不平,为其孩子打抱不平的。
这些人全都感觉羞愧无比,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
没人想到自己的正义执言,竟然会帮助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幕后真凶。
这太悲哀了。
人们怒骂秦启德,想着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弥补吴逐春的方式。
但很快,人们就反应过来,秦启德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三天之后就要死了。
骂他两句又能怎样?
最重要的,还是保住吴逐春的性命啊!
人们心底发寒,因为吴逐春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上了囚车,押往了大理寺监牢。
那种地方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待的,环境阴冷潮湿,恶臭熏人。
据说犯人在里面都是和老鼠同吃同睡的,哪怕只是待上一个时辰,都算得上是非人的折磨。
更别说,吴逐春还有可能,因为欺君之罪被斩首了!
于是乎,外界浩浩荡荡的掀起了一场舆论。
无需号召,无需指引,无数百姓自发的组成了队伍,出现在皇城脚下。
“请陛下赦免吴逐春的欺君之罪!”
“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吴探花所为,乃是孝道之典范,情有可原,还请陛下开眼!”
“大唐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探花,若是因为心疼父亲年迈,而主动参军立功被斩,这未免太寒百姓的心了!陛下!”
不得不说,舆论彻底扭转过来了。
在这场官司开始之前,若有人说,吴逐春会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
这个人必然会被成千上万个人吐唾沫,认为是脑子坏了,不屑一顾。
可现在,这件事真的成为了现实。
数不胜数的百姓自发请命,红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这么一位忠肝义胆,不让须眉的巾帼寒心。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皇宫里面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在人们心弦紧绷,焦急等待的时刻。
大理寺外,突然出现了一对姐弟。
噗通!
这对年纪相差极大的男女,是红着眼睛,一路哭着过来的。
差役们蹙眉,心底正觉得麻烦,便看到两人跪了下来。
“请陛下看在家姐曾为国建功立业,平乱献策的份上,饶其一命!”
少年红着眼睛,跪地磕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正君威,那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替姐赴死吧!”
这个消息,震惊了洛阳。
没有人想到,吴逐春远在平州的家人居然也来了。
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妹,你怎么从来就没跟我们说过你心中的苦?若早知道秦家与姑姑待你若牲口,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们拼了的!”
伴随着两姐弟的到来,人们也终于得以了解吴逐春的一生。
原来,吴逐春的出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家庭。
吴家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勤勤恳恳,并且从不抱怨。
至于母亲,虽然体弱,却生得一双巧手,绣工无师自通,织物在整个县镇都很出名。
早些时间的吴家,虽然不算多么富裕,但至少还算衣食无忧。
可惜,穷人家是经不起风雨的沙堤。
吴母染病,掏空了吴家的积蓄,累积下如山的债务不说,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最年轻的弟弟甚至还在嗷嗷待哺,便永远失去了母亲。
债台高筑,父亲一个人哪怕再勤恳,也难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在这个情况下,长姐不得不草草嫁了出去,顶着婆家的骂名,从指缝中挤钱接济娘家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虽然清贫,但也还算能过下去。
但,安定的生活才刚过几年,西边便传来战事,朝廷征兵。
除非是身有残疾,或者是家中三代内出现过修士,否则每家每户都必须出一位男丁。
四面漏风的房子里,昏黄的灯光中。
吴逐春看了一眼白发苍苍,面对着征兵文书愁眉不展,久久不语的老父。
随后,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在身怀六甲的长姐膝上,满脸懵懂的弟弟。
所有人都知道,以老父这种身体前往残酷的战场,根本就是必死无疑,没有第二种可能。
所以,空荡荡的屋子里,鸦雀无声。
就连年幼稚嫩的弟弟,眼眶里都含着泪水,不敢作声。
这样的死寂,这样的压抑,让吴逐春浑身不适。
终于,她把心一横,伸手夺走老父手中的军令书,腾地站起。
“不就是要各家出一位男丁吗?我去!”吴逐春说。
“你疯了吗?你一个女人,怎么去战场?”老夫不同意,急忙阻止,想要夺回征兵文书。
“这有什么?我力气大,哪个男生打得过我?附近没有!”吴逐春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那也不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和一群大男人待在一起?”长姐也摇头。
“那难道看着父亲送死?你们知道的,只有我去了,才能活下来!”
在吴逐春清亮的声音中,一个替父从军的计划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