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迅速撤出,待王言羽最后飞出,洞道深处的山洞轰然坍塌,山体再一次颤抖,隆隆声不绝于耳,烟尘自洞道中迸射而出,呛得一众女子咳声不止。
“去旁边避一避。”
王言羽指指左边第一条洞道,那是沈月如回来幻月洞时去的地方。
众人相继进入,走在洞道内,王言羽沉声道:“裘柯林临死之言,恐非单纯恫吓。这幻月洞内,恐怕还有其他机关布置,定还囚禁着更多无辜人。我们需得尽快搜寻,以免酿成惨剧。”他看着杨晋一,眼中露出一丝遗憾,“倘若这人不死,待你勘破心魔,还能入寂灭台壮大神识。可是现在……你作何打算?”
身后仍在回荡着巨石砸落的闷响。杨晋一胸膛一股决意在翻涌,半晌,他目光平静却坚定地说道:“我还是要去幻月池。”
王言羽眉峰微动,回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杨晋一道:“心魔不破,终是挂碍。既然已至此地,无论寂灭台是否可及,这一步,我总得自己踏过去试一试。” 话语平静,却透着一往无前的意味。他知道,若连直面自身恐惧的勇气都没有,纵使将来寻得其他壮大神识的机缘,也终难攀上那等需要极致澄澈心境方能修习的至高境界。
王言羽凝视他片刻,缓缓颔首:“你有此志,不错,不错。只是幻月池凶险未减,我们务必慎之又慎。”他环视四周,问沈月如道:“沈公子,阁下师尊掳来这许多无辜人,洞中饮水食物从何而来?日常起居又在何处?我看眼前这洞道,尽头恐怕与先前大厅没有二处,并非适宜久居之地啊。”
沈月如神情悲戚恍惚,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师父……他另有安排。” 他已从童立手中接过裘柯林的遗体背上,步履略显蹒跚,艰难地走在几人最前面。
这条洞道比之前所见的更为曲折,岩壁粗糙,不见斧凿之痕,似是天然形成。走到尽头,只见乱石堆积,并无通路,像是一条死路。王言羽四人正自疑惑,沈月如放下师父遗体,默不作声地开始搬动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他动作熟稔,似乎常做此事。搬开的石块被他整齐小心的摆放好后,岩壁根部露出一块与周遭岩石色泽、纹理几乎浑然一体的凸起,若非刻意寻找,此处绝难察觉。
沈月如在那凸起上以特定节奏按压、扭转数下。只听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机括磨合的“咔哒”声响起,面前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露出后面一片柔和、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水波荡漾,形成一道光墙,隔绝了内外的视线与气息。
“这是……” 陈淦面露讶色。
“奇门遁甲,空间挪移术。”王言羽神色激动,眼中精光一闪,已然看出门道,语气中不乏欣赏,“能将阵法与天然洞窟结合到如此不着痕迹的地步,生平我也只见过一人而已。”
童立道:“是您老嘴里常念叨的那位爷爷麽?”
王言羽深深地点点头。
众人穿过那层微凉却无实质阻碍的光墙,眼前豁然开朗。
凛冽的寒气、昏暗的岩壁、压抑的洞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媚温暖的天地。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远处青山含翠,近处竹林成片,粉云缭绕,微风过处,落英缤纷。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水声淙淙,与枝头鸟雀的婉转啼鸣相和。阳光和煦地洒落,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与雪域外那个苦寒、苍白的世界截然不同,俨然是一处仙境。
更令王言羽等人动容的是,溪边、竹林间,散落着一些木屋、竹舍,虽简朴却被打理的整整洁洁。此刻,约有二十余名女子正惊疑不定地聚拢过来,她们都是三十上下,衣着相对先前所见那些“待客”的女子较为朴素,但面色红润,行动自如,显然在此生活已久。
那些先前被带到石洞中的女子激动上前,向她们述说了裘柯林自绝身亡的好消息,她们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化为巨大的狂喜与解脱。哭声、笑声、难以自抑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相拥而泣,口中不断念着“自由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之类的话语,场面令人心酸又欣慰。
王言羽一面安抚众人情绪,一面细致观察这方小天地。他越看越是心惊,此地不仅光线、气候与外界迥异,空间感也颇为玄妙,似乎并非单纯依靠幻术,而是真正以阵法之力,借用了某种天地灵窍,开辟出来的稳定秘境。这等手段,绝非裘柯林所能拥有。
他心中的疑惑更深,转向神情复杂、正默默望着那些欢庆女子的沈月如,温声问道:“沈公子,此地布局精妙,巧夺天工,不知是何人所设?”
沈月如回过头,低声道:“是幻月洞开山祖师布下的。”
王言羽心头一动,一种莫名的预感浮现:“可否带王某前往瞻仰?”
“可以。”沈月如黯然道,“祖师爷墓便在此境深处。我师父……我师父死了,我要将他安葬在师公墓旁,你……你跟我来罢。”
在沈月如的指引下,几人穿过竹林,来到一处背倚青岩、面向溪流的清幽所在。
这里没有奢华的陵寝,只有两座以青石简单垒砌的坟冢,坟前各立着一块打磨光滑的石碑。
当王言羽的目光落在上方一座坟墓的碑文上时,脸上的平静骤然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脱口而出:“道兄?!”
只见那石碑之上,端正刻着“幻月洞开山祖师甫岩真人之墓”一行字迹古朴的小字。
杨晋一闻言也是大惊——当年恩师叶一城与空明大师一道,去老安山苦寻这位甫岩真人数月无果,没想到对方竟然隐居到了雪域梅山,且早已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