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既然郭厂长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处于了这种“植物人”状态。
那么制造或者改造这片空间，控制那些“假郭厂长”的，以及隐瞒这一切的，又是谁呢？
按照之前确认的信息，就连作为郭厂长儿子的郭苏，都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更别提普通员工了.......
也是到了这里，高异才逐渐理解了，为什么之前在会议室的时候，严秘书不肯多说。
他肯定用某种方式察觉到了自己董事会同事的异常，可能也以某种方式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
因此，在高异追问郭厂长的状况时，严秘书才会说“不用太担心”。
是啊，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不过眼下郭厂长这个状况，真的能在几天后的董事会中投票吗，怎么感觉够呛呢.......
叹了口气，高异揉了揉又有段时间没怎么好好打理的头发，不由有些烦躁。
可值得他焦虑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一旁的雅典，也在此时皱起眉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高异知道，雅典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会这么说，肯定是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而这位超级人工智能的解释，也即刻响起：
“与【调查员-狗】的通讯突然中断了，靠近工厂大门那块的监控设备也全部失效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表情有些焦虑，对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很是不爽。
“所以，断开联系之前发生了什么？”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高异，接着追问。
“我想想......是那个郑云跟严秘书一起去到了大门处，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你那个替身也过去了，等着等着就成现在的状况了.......”
雅典操控着“仿生人”的身体，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在等什么人......
也就是说，除了郑云，还有个大人物来到了“寒林”工厂吗？
能让这位郑明华的私生子，“明华集团”的董事会成员如此等待的......莫非郑明华来了？
但那老家伙瘫痪在床，真的能跑到这来吗？
想着，高异抬起头来，再次确认：
“那‘寒林’外部的监视呢，有看到靠近的人吗？”
“这才是最奇怪的。”雅典摇了摇头，“在郑云的那个车队后，根本没有任何车辆或人员再进入工厂，除非他们等的那个人一直躲在车的后备箱里，否则怎么都不该再来个人......”
说着，她又眼神放空，似乎再一次确认起自己操控的设备，随即“啧”了一声开口：
“失效的监控变多了，‘寒林’工厂上层区域的一条走廊全都看不见了，郑云和严秘书似乎正在往那边走.......到底来了个什么人，可以随时干扰周边的监控和通讯系统？我这可不是普通的电子设备.......”
又开始嘟嘟囔囔起来，雅典蹲下身子，双手抱膝，显然对眼下的状况有些焦虑。
这似乎是她缓解压力的动作，高异记得在【机械铸神】中第一次见到这位超级人工智能时，她就是这副姿态。
也就是说，这次的不速之客，造成的压迫感和当时的高异差不多吗。
那确实很吓人了.......
高异在内心打趣了一番，也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无论那位郑云等到的是什么人，都肯定是个颇为强大的存在。
这种干扰监视和通讯设备的能力，乍听上去似乎不算多么奇妙，高异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但要注意的是，雅典所串联起来的通讯网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无线电，而是依托高异精神力所产生的深度连接。
连这都能干预，那来者很有可能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且精神力充盈。
这可不好办，同类型的存在总是让人不喜欢.......
当然，比起对方的能力，高异更为担心的其实是对方的目的。
郑云会突然出现在这座“寒林”工厂，已经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下又突然摇来了一个......甚至有可能是多个强大的帮手助阵。
最极端的情况下，也许郑云是通过某些渠道，发现了高异一行人的存在，甚至猜到了这次任务的目标。
本次突然到访，就是为了阻止高异接下去的行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就有些不妙了，毕竟高异这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这样，你先在‘调查员’组织的频道那边发出警告，小心刚刚来到工厂的一批人，让接下任务的人优先保护自己，顺道征询一下有没有了解发生了什么的人。”
高异思索片刻，还是先向雅典发出了指令。
虽然数量不多，但根据那个“调查员”专用论坛上的汇报情况来看，确实已经有人在尝试接近这座“寒林”工厂，甚至也已经有人成功混入。
如果那位郑云真的是来捣乱的话，那这群“调查员”组织成员也并不安全。
让他们先撤离，肯定是理智的选择。
至于征求情报，高异其实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连高异的替身和雅典的监控都能躲开，那位不速之客不太可能被随随便便看见。
要怎么解决呢......
“实在不行我上去一趟，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到时再告诉你。”
也就在这时，雅典从地上站起，给出了她的意见。
“带着这个身体？”
高异看了眼仍在操控那“小秘”躯体的雅典，没有掩饰自己的不信任。
“就是因为用的这种身体我才敢去好不好，真出事了我就直接扔了身体回车里面，跑路回家。”
雅典倒是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一昂头道。
“那我要怎么回去......”高异叹了口气，“你不会是担心一会又要让你破解‘寒林’系统，害怕了吧.......”
随口吐槽了这么一句，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这秘密房间里迎来了漫长的沉默。
直到【真相玩偶】的笑声响起，高异才彻底确定，自己猜对了。
看样子这个“铁王八”，确实给雅典留下了一定心理阴影。
她说自己要去监视郑云和新来的人不假，但估计也有要莽足了劲自己去攻克这座工厂的防御系统的想法吧........
好吧，这位超级人工智能不服输的性格确实值得夸奖........
总之，好消息是，雅典起码不会再在这里咋咋呼呼了。
顺手关掉耳麦，高异也难得的从那人工智能和小熊玩偶的吵闹中获得了些许安宁。
外部的干扰固然需要思考，但眼下他要重新开始思考的，是“寒林”工厂最深层的秘密.......
刚刚发现的一切的背后，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他要对“寒林”工厂有极强的掌控力，可以避开众多员工的监视和观察，对相关人员进行记忆清除，确保每天更新的郭厂长不会露馅。
他要在熟悉科研工作的同时，了解各部门内部的状况与之间关系，甚至知晓每一位员工的基本状况，这才能够完美回复那么多繁琐异常的邮件。
他要工作效率极高，还要有无限的精力，才可以承担如此多的工作，同时隐瞒郭厂长的遭遇。
在此基础上，他还要真正关心“寒林”工厂内的员工们，热心于修补不同部门之间的隔阂。
种种因素叠加，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多了。
高异确实认识这么一个存在。
这是个他在进入这座工厂后，很早便听说过的存在，这是个几乎所有员工都知晓的存在，这也是个无处不在的存在........
在积攒了一池子郭厂长的蓄水池旁坐下，高异将那台他从办公室内带来的，属于郭厂长的笔记本电脑掏了出来，放在一旁。
随即他双手撑地，后仰身子，看向天花板：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直接叫‘寒林’是不是不太礼貌？”
好似没有目标的话语，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但高异依旧维持着悠闲的动作，似乎非常确定自己会得到回应。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沉默中，一道颇有磁性的女音，从身旁的笔记本电脑中传出：
“叫我‘冬寂’吧，我毕竟喜欢这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