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回归庆典的余烬尚未在维多利亚港的海风中彻底冷却,太平山顶璀璨的灯火依旧映照着“东方之珠”的繁华盛景。
一场远比硝烟更为致命的风暴,裹挟着东南亚诸国货币崩盘的腥风血雨,已如贪婪的黑色潮汐,凶猛地拍打上了香江的海岸线。
中环交易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不再是节庆的绚丽烟花,而是翻滚着令人心悸的猩红数字。恒生指数如同被抽去了脊梁,K线图断崖式下坠,每一次刷新都伴随着交易大厅内压抑不住的惊呼与绝望的咒骂。
“又跌了……又跌了500点……老天爷啊……”
“抛……快抛……再不跑就全完了……”
“哪个扑街在砸盘……我操他十八代祖宗……丢你老母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交易员们个个面无人色,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逃离这场无形的绞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带着哭腔的催促和歇斯底里的指令混杂在空气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窗外,铅灰色的低云沉甸甸地压在摩天大楼的肩头,维港的海水翻滚着浑浊的泡沫,仿佛预示着一场比热战更加血腥残酷的灾难即将降临,届时无论男女老少,香江将被屠戮一空。
香江金融管理局总部,气氛凝重得令人无法喘息。
巨大的作战指挥室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每个人眉宇间的阴霾。实时汇率、利率、股指、成交量、空头头寸……无数个屏幕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又心惊肉跳的数据洪流,冲刷着所有人越来越绝望的心脏。
财政司长曾司长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根代表着港元兑美元汇率的、顽强却已显疲态的曲线。它被死死钉在7.75-7.85的联系汇率区间内,如同风暴中飘摇的孤舟,危如累卵,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为了维持这最后的防线,金管局已经动用了天文数字的外汇储备进行干预,在即期和远期市场与汹涌而至的国际炒家反复拉锯、搏杀。
“司长。”一名高级分析师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沙哑,打破了死寂,“刚刚截获的离岸市场情报。量子基金的罗德里·琼斯和马可·琼斯的老虎基金联手,在伦敦和纽约市场同时建立了超过300亿港元的空头头寸。他们……他们在囤积弹药,目标直指我们的远期汇率合约。”
“300亿?”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几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管局总裁任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猛地转向曾司长,声音干涩至极,“曾生,我们的外汇储备……经过这轮消耗,加上必须预留的日常支付和银行体系流动性保障……能动用的子弹……不足150亿美元了。”他艰难地吐出这个数字,“而对手,他们的资金……几乎是无限的,后面还跟着一群闻风而动的秃鹫……”
作为香江最顶尖的金融高手,曾司长更知道三百亿,甚至五百亿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恐慌的人心,是人们慌乱中的踩踏,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曾司长闭上眼,眼珠传来阵阵胀痛,忍不住用掌根狠狠压下去。
他仿佛能听到联系汇率制度那根紧绷的弦,在对手持续不断的重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旦这根弦崩断,港元自由落体,恒指彻底崩盘,整个香江几十年积累的财富将化为乌有,社会秩序将陷入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睁开眼,抓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拨通了那个直达龙国中枢的绝密号码。
线路接通,他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话,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首长!香江……顶不住了……金管局……弹药即将耗尽……联系汇率……危在旦夕。请求……不,我恳请中央紧急支援,请求……最高指示……”
话筒另一端,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几秒钟后,一个沉稳而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声音传来,“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香江。”
李家豪宅里,李安然坐在廊下阴凉处,正在认真翻阅手边的文件。
他刚刚与远在东京的安娜通完加密卫星电话,可剥铜、砷化镓、锂电池专利……沉甸甸的技术果实已经落入囊中。现代集团、大宇集团甚至三星集团,此时也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已经成了福克斯投资的瓮中之鳖。
“安然,”胡明慧扶着腰走了过来,腹部已明显隆起,所以每一步都走的有些艰难。
“听说游资都扑向香江了,也不晓得他们扛不扛得住。
“香江?”李安然放下手中的文件,扶着胡明慧在旁边藤椅上坐下,“联系汇率是个硬骨头。罗德里·琼斯那条老狐狸啃了这么久,牙口再好,也得崩掉几颗。不过……”他顿了顿,“香江金管局那点家底,此刻估计快见底了。”
胡明慧在他床边坐下,忧心忡忡问:“龙国……不会坐视不理吧?毕竟刚刚回归……”
“坐视不理?”李安然嗤笑一声,“香江若崩,龙国颜面何存?经济腹地直接暴露在风暴之下,龙国经济绝对会遭受重创。出手,是必然的。只是……”他微微眯起眼,深邃的目光看向遥远的东南方,仿佛看到了遥远的香江交易所里那一片绝望的猩红,“现在还只是搜集筹码阶段,真正的决战还远着呢。”
塔那那利佛郊外,伊瓦图国际机场,深夜的跑道被刺目的探照灯划破,引擎的轰鸣撕碎了印度洋潮湿而闷热的宁静。
一架涂着龙国国际航空公司标志的波音737客机,如同疲惫的巨鸟,缓缓滑向指定的停机位。
舷梯放下,舱门打开。第一个出现在舱门口的,正是满脸疲惫的黄秋平。
这位平日里精神矍铄的老者,此刻却显得异常憔悴。一身皱巴巴的灰色中山装,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嘴唇干裂,透着一股长途奔波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焦虑。
“爸,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电话里不能说,非要赶过来。”黄薇的肚子明显比胡明慧更大一些,好在她人高马大,走路居然带风。
黄秋平见状,不由大急,“你这丫头,大着个肚子瞎跑什么呢?”
“在家里闷得慌,正好出来溜溜腿……爸,上车吧,安然在家里等你呢。”黄薇的精神头极好,黄秋平没有继续唠叨,而是顺着话题说了下去。
“安然……安然他的伤怎么样了?”黄秋平钻进轿车便问。
黑暗中黄薇撇撇嘴,“早就好了。”
除了那几个医护,只有黄薇知道李安然是装死。时间这么久了,居然还让父亲牵肠挂肚,简直……不为人子。
“爸……您这是……”当李安然看到门口形容枯槁、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的黄秋平,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和关切,第一反应就是北斗项目是不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安然……”黄秋平抢步上前,一把拉住李安然的胳膊,眼中的急切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安然……”黄秋平的声音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悲怆,“我……是来向你求援的……香江……香江顶不住了。” 他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居然身子晃了晃,幸亏李安然一把将他扶住。
“爸……别着急,事情还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喝点茶润润喉,咱爷俩慢慢唠。”李安然将黄秋平扶到沙发上坐下,吩咐许森给老头弄点凉白开。
“华尔街那些资本就像疯狗一样撕咬香江。恒指……恒指一天就跌掉一千多点。金管局……金管局的外汇储备快打光了,银行隔夜拆息(hIboR)被他们抬到快300厘!再这样下去,联系汇率一破,整个香江就完了……几十年的心血,几百万市民的身家性命……全都要化为乌有啊!”
黄秋平因为激动,身子微微颤抖,“中央……中央不能直接下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国际影响太大。我们……手里有一千四百亿美元到底外汇储备,也不晓得够不够。安然……”
黄秋平的身体前倾,凝视着李安然的眼眸,带着一个老人最后的尊严和最卑微的恳求:“我知道……知道……安然啊,国难当前,应该摒弃个人那点恩怨,请务必出手,帮我们打退那些豺狼虎豹……”
李安然难得大笑起来,“罗德里和马克只是马前卒,背后那些资本才是真正嗜血的财狼。爸,您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充足的子弹,一千亿美元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去一趟沙阿,那些王爷手里起码能攫出来五百亿不止。”
听到李安然答应拿出一千亿美元支援,老头的心已经放了一半,“上面的意思是想请你去香江主持大局,以你的资历应该足够与他们抗衡了。”
李安然闻言立刻大摇其头,“临阵换将实为大忌。其实罗德里他们的手法很粗暴,表面上沿用对付泰国的方法,利用汇市消耗金管局外汇储备,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股市。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信心支撑,曾司长和任总的能力足以将他们打得狗血喷头。”
历史上正是曾司长耍无赖,政府下场救市,打了那些空头一个措手不及。而任总的任七招施展开去,将空头打得差点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