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沉默片刻，又传来了咳嗽声。
很快，他又喊了一句日本话，钱麻子低声说：“他问刚才那个日本人咋回事？”
我摇摇头：“就说刚才那家伙死脑筋，不愿意拿回扣，被我们打死了！”
钱麻子点点头，朝着里面喊了几句。
听完这话，屋里沉默了一段时间。
最后，一支王八盒子被扔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把日本短刀。
里面的人大喊：“我叫山下信二，现在出来拿回扣了，别开枪。”
我立刻说：“出来吧，我们不会开枪的。”
刚说完，忽然从门里窜出一个黑影，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往穿堂方向去了。
钱麻子大喊：“别跑！”
他一身黑衣黑裤，左右晃动着奔跑，嘴里还大声说：“傻犊子才不跑！”
连水月从墙边抄起一个鞋拔子扔了过去，就听他一声惨叫，趴倒在地上。
我和钱麻子刚跑上去，就见他迅速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就往地上扔。我俩以为是手榴弹，赶紧停住脚步准备趴下。
没想到，砰的一声响，他的面前腾起了一股黑烟……
钱麻子大喊：“障眼法！”
我也反应过来，仔细一瞅，烟雾后一个黑影猫着腰，一闪而过，往马棚方向去了。
连水月已经从旁边绕了进去，我也赶紧跑过去堵住前面的出口。
钱麻子上前大喊：“兔崽子，不是说出来拿回扣吗？你不是叫山下信二吗，这就言而无信了啊！”
刚说完，我已经猫着腰钻了进去，马棚里挂着一盏马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马槽和正在吃草的几匹马。它们可能也受到了惊吓，看起来有些紧张。
连水月在马棚的北面，我在南面，都在慢慢往中间走。
没有看到山下信二的踪影，但他肯定还在里面。
他十有八九躲在后面的草料堆里，我顺手抄起一把插草的木叉子，先往旁边的草堆狠狠插了两下。
就在这时，外面的钱麻子忽然大喊：“小刀，他在上面！”
我抬头一看，马棚靠近院墙的位置，有个小洞，赶紧端着木叉子往上使劲捅了几下。
连水月三两步跑过来，踩着草堆一跃而起，抓起洞的边缘就上去了。我扔下叉子跑到下面，一看这窟窿实在太小，只能又跑出马棚。
再往上看时，连水月正好飞踢一脚，将一个黑影踹了下来。
我赶紧扑上去，单腿跪在他的腰上，先把他的两个胳膊扯过来，解下外腰带，反绑在了身后。
钱麻子一看已经绑住了这家伙，走上来连踢了几脚：“兔崽子，会法术是吧，继续跑呗？跑啊！”
山下信二被踢得嗷嗷叫，嘴里大喊了几句日本话。
钱麻子乐了：“啥玩意？”
山下信二用不流利的中国话说：“不是法术，是忍术，我是忍者家族的后代，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
我一听，赶紧扭头问：“老钱，我只听说过武士道，忍术是个啥？”
“我也不熟啊，可能这兔崽子特别能忍，怎么打都不说实话。”
“还有这样的本事？”
山下信二嚷嚷起来：“你们几个没脑子的中国人，我懒得解释。现在把我放了，不然你们谁也跑不掉！”
连水月已经跑过来，低头瞅了瞅，笑着问：“说说呗，你是干啥的，从哪儿来的？”
钱麻子上去又是一脚：“水月，你这么问不行，这兔崽子特别能忍，咱得先用刑。”
山下信二急眼了：“我忍你大爷啊！是忍术，不是特别能忍。”
“不能忍你叫个屁忍术啊？”
连水月笑出了声：“老钱，老钱，别急，这个我以前听说过，他们就是日本的间谍，刺探情报，搞暗杀，特别会逃跑。”
“哦，这个我还真不熟。你要这么说的话，咱得想想办法，不能让这兔崽子跑了。”
说着，钱麻子走上前，把山下信二翻个身，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不值钱的扔到一边，值钱的都揣进了自己怀里。
连水月扭头对我说：“先带到屋里，问问情况。”
我一听，立刻抓起他的后衣领，拖着就往不远处的小屋去了。
推开门，就见里面的煤油灯还亮着，江老爷子手脚都被绑着，趴在炕上，罗老九坐在旁边，用双腿压住他，正在抽烟袋锅子。
见我们回来了，他赶紧说：“咋样？”
我把山下信二扔到炕上，笑着说：“死了一个，抓住一个。”
这时，我才仔细看看这个日本人。
他一身黑棉袄，头上戴着黑布棉帽子，又矮又瘦，尖嘴猴腮。两个眼睛不大，但眼珠子挺灵活，滴溜溜左右转动，上下打量着我们几个人。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相信我们是做生意的，于是笑着问：“你是不是不怕死啊？”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你什么意思？”
“凭我的经验，你们日本间谍都不怕死，急眼了就拿刀捅自己肚子，你是不是也想给自己来一刀？”
他慢慢挪到角落里坐起来，笑着说：“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啥，就直接剖腹，那不是傻吗？”
这话一说，我意识到，他不是那种一根筋的犟驴，软硬兼施，肯定能让他开口。
钱麻子自然也明白了，赶紧上前：“山下君，我最佩服你这样的日本人，脑子好使。我们几个人，确实是胡子，但这次不是为了绑票，就是碰巧遇到你，想谈个生意。”
连水月把江老爷子也扶了起来，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扶到旁边坐下了。
山下信二摇摇头：“我不跟胡子谈生意。”
钱麻子在身后朝我招了招手，我心领神会，跳上炕走过去，冲着山下信二的脸甩了两巴掌，直接把他打躺下了。
钱麻子假装上前拦住我：“小刀，先别打，我再问问，实在谈不拢，你慢慢卸他的胳膊腿儿。”
我又岔开五指，抡圆了胳膊甩一巴掌：“老钱，天亮之前，他要是还这样，我就只能动手了。”
“好好好，我再跟他唠唠。”
我跳下炕，忽然想起连水月刚才说的，这个人可能擅长逃跑，赶紧回头问：“老钱，要不我把他的腿打断吧，免得他跑了。”
山下信二一听，赶紧又躲在角落里：“你这胡子脑子有问题吧？我又没惹你，上来先把我揍一顿，现在又要打断我的腿，招你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