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健次郎在得知“镜鬼”被杀,追击部队在沼泽深处损失折将、进展缓慢的消息后,暴跳如雷。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尤其是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之后!
“调集炮兵!给我轰!把那片沼泽给我犁一遍!”高桥对着电话疯狂地吼道,他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胡天佑就像一根卡在他喉咙里的毒刺,不拔出来,他寝食难安!
然而,他的命令遭到了下属的劝阻。
在复杂沼泽地带使用炮兵,效果有限,且极易误伤己方部队,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彻底激怒华北方面军高层。
高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强攻不行了。
胡天佑等人躲藏在沼泽深处,如同大海捞针。而且,他手中关于林婉茹和地下情报网的线索也断了。
“封锁!给我彻底封锁‘鬼见愁’所有出口!”高桥改变了策略,恶狠狠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里面躲多久!没有食物,没有药品,还有伤号,我看他们能撑几天!”
他调集了更多的伪军和保安团,配合日军,在“鬼见愁”沼泽外围拉起了数道严密的封锁线,设置岗哨,架起探照灯,日夜巡逻。
他要将胡天佑等人活活困死、饿死在这片死亡沼泽里!
石缝内,食物很快告罄。
仅存的一点干粮要优先保证伤员和体力消耗最大的大牛、山猫。
于小倩和林婉茹只能靠喝水和嚼一些苦涩的、勉强能入口的植物根茎维持。
胡天佑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苏醒过来。
他的生命力顽强得令人惊叹。
虽然依旧虚弱得无法起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了解了外面的情况,沉默了片刻。
“不能坐以待毙……”他声音微弱地说道,“高桥想困死我们……但我们……不能如他所愿……”
他的目光看向林婉茹:“林医生……你掌握的情报……必须送出去……高桥这次行动失败……他一定会疯狂报复……其他同志……有危险……”
林婉茹点了点头,她也在担心这一点。
“镜鬼”虽然死了,但高桥很可能已经掌握了她部分交通线的信息。
“我们必须尽快突围。”胡天佑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大牛和山猫,“但不是硬闯……”
一个极其冒险的突围计划,在他脑中缓缓成型。
利用沼泽本身,利用敌人的思维盲区,在绝境中,寻找那一线生机!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石缝内的众人,在胡天佑微弱却坚定的声音指引下,开始为最后的生死一搏,做着准备。
煞神虽重伤垂危,但其智其勇,依旧是指引他们冲破黑暗的唯一光芒!
最终的较量,即将在这死亡沼泽的边缘,拉开序幕!
石缝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胡天佑斜靠在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燃烧着冷静的火焰。
他刚刚苏醒不久,身体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内腑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他强行压制着,大脑在飞速运转。
“高桥封锁了外围,他是想困死我们。”胡天佑的声音微弱却显得十分清晰,“硬闯肯定不行,我们人少,耗不起,也拼不过。”
“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大牛瓮声瓮气地说道,肩胛的伤让他有些烦躁。
胡天佑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婉茹脸上:“林医生,你之前说,高桥的目标,除了我,还有你掌握的地下交通线情报?”
林婉茹凝重地点头道:“‘镜鬼’潜伏进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个。虽然他没得手,但高桥必然不会放弃,他会加大对其他可能据点的搜查和破坏。”
“这就对了。”胡天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高桥的注意力,现在大部分都集中在这片沼泽,集中在搜捕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对于他已经‘确认’被我们切断的外围封锁线,反而会有所松懈。”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压下咳嗽的冲动,继续说道:“我们要做的,不是突破他的封锁线,而是……从他眼皮底下溜过去。”
“溜过去?”于小倩疑惑地问道,“外面那么多岗哨探照灯,怎么可能?”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胡天佑吐出八个字,目光投向石缝外漆黑的沼泽,“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足够吸引高桥和所有追兵注意力的诱饵,大张旗鼓地向一个方向突围。而真正携带情报的人,则从另一个完全相反、敌人认为最不可能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渗透出去。”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诱饵必须足够逼真,足够危险,才能吸引住敌人的主力。
而执行渗透任务的人,必须拥有极强的潜行能力和运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胡天佑。
这里唯一有能力、也有分量充当这个致命诱饵的,只有他。
“不行!”于小倩第一个反对,声音带着哭腔,“天佑哥,你的身体根本撑不住!那样你会死的!”
林婉茹也坚决摇头道:“胡队长,你现在的状况,任何剧烈运动都可能导致内出血加剧,那真的是十死无生!”
胡天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温柔的淡淡笑意,但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这是唯一的生路,我的命,没那么容易收走。”
他看向大牛和山猫:“大牛,山猫,你们负责保护林医生和小张突围。山猫,渗透是你的强项,路线由你选择,务必避开所有明哨暗岗,将林医生和安全情报送出去。”
“头儿!”大牛和山猫同时喊道,眼圈泛红。他们知道,这意味着胡天佑将独自面对几乎所有的敌人。
“执行命令!”胡天佑语气陡然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林医生的情报关乎无数同志的生死,必须送出去!这是任务!”
他再次看向于小倩,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声道:“小倩,你跟林医生一起走。”
于小倩用力摇头,泪水夺眶而出:“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