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不得不又一次关上了窗户。
而徐梦瑶也好像丢失了那副童真的模样，但除此外再没有任何表情了。
她又变成了工作时期的徐总。
相视一眼后，林澄也恢复了平常时期的状态，在中控台上点击了接听，没有任何避着徐梦瑶的意思。
很快，老秦的声音传来：
“来见我，我在东海。”
他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听不出什么的情绪，但林澄却从他的字里行间里...感受到了一种莫名急切的味道。
这无疑让他十分困惑，也想把这种困惑先解开在车内，他再决定去不去，于是，追问道：
“怎么了...秦叔...”
老秦回复的很快，也依旧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位置已经发你了，一个小时内。”
而当林澄还想问点什么时，老秦已经挂断了电话，弄得他有些懵逼，有些不知所措，但那种消失许久的奇怪不安，又开始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他知道他本就拒绝不了老秦，这也是他欠的，他说过会来找自己，可他还是没有打开短信，只是默不作声的朝着电影院，继续行驶而去。
外面的世界，随着雪花的加入后，更加热闹非凡，但此时紧闭窗户的车内，却将这些隔离在外，又开始安静下来。
徐梦瑶也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一个岔路口，等红绿灯之际，车内终于是响起了徐梦瑶那没有情绪的声音：
“前面调头...然后送我回去吧。”
林澄知道，徐梦瑶这是已经默认同意他去了。
可他仍心里不是滋味...他又一次在不经意的有意间，利用了她的善良和宽容...
而她难得能有这么一回...愿意给她自己放几个小时的假。
但连这几个小时的小小休憩和陪伴，他都无法满足她。
他终于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打开了左转向灯，然后看向了徐梦瑶。
她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玩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有些出神，而电影票上，还有着雪花融化了后的点点水渍...
林澄想说点什么，可有所察觉的徐梦瑶，还是赶在他前头，撑起笑意，看着他说道：
“你看下他说的位置远不远，若是赶不及，你就在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澄担心的询问道。
“没事，不用了，上次还多亏了人家帮忙呢...所以再怎么样你都得去见见他，不然就太说不过去了，这次，他说不定也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你...我就不跟着掺和了，只是...方便的话...你顺便找他问下徐姐的情况吧...”
“好...”
在徐梦瑶提到徐婷后，林澄终于是应了下来，徐梦瑶给了他两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可他却知道...这也是徐梦瑶有意的...只是不想让他过意不去...
一路无话，直至来到小区门口。
下车之际，徐梦瑶再次看向他，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能早回就早回，若是实在要晚些，那就晚些，就像去京城出差那样...晚些回来...但会回来...”
林澄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个自然不用多说。
他也很珍惜这种...不论多晚，都会有人在家里给他留上一盏灯的安心，不至于让他的灵魂迷失在黑夜中，无处可归，也很享受...这一盏灯带来的温暖...
而感受到他目光坚定的徐梦瑶，终于是对着他笑了笑，打开车门，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只是在路过一束灌木丛时，忽然驻足，也俯下身子，打量着上面的点点雪花，似乎在好奇它什么时候能落下来而不融化...觉得可能还要经过一些时间沉淀后，又有些失落的继续往前走去，但很快...暖色路灯下飘舞的雪花，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似乎觉得这一幕很美，便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这一幕，让林澄莫名心疼。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林澄才拿出手机，查看起老陶发来的地址。
可紧接着就是一愣，片刻，还是朝着这个位置驶去。
这是一个不需要的导航的地方，他曾经很熟，也印象深刻。
正是差点断送他大学生涯的一家大排档，在那里，曾发生了一些口角，也曾有道身影，在口角演变为冲突后，紧紧的护住他，为此挨了一顿推搡，最终成就了他这个“酒瓶”战神...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可林澄却还记得...她一样抄起瓶子的一往无前...面对着三个都能比她高出一头的纹身壮汉...也记得，在警察叔叔来了后...她抢在前头，口口宣称是她自己放翻了三个壮汉...
林澄不知道老陶是什么用意...
但还是在摸索许久后，在口袋里掏出一支不知道谁给的，也已经皱巴巴的香烟...
行驶途中...这场久违的冬雪，似乎又下得大了一些，在各类的灯光交织中，变得有些迷幻...
来到大排档，停好车后，林澄很快就在最外边发现了手持公文包的老秦。
此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只是穿着常服，也莫名盯着前方，似是一处店外监控的位置走神。
直到他来到跟前，老秦才回过神，看着他手上的车钥匙，也看向他开来的奔驰s，最终说道：
“坐。”
老秦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可看着桌上点好，却没动的菜品，林澄更疑惑了，他和老秦不像是能坐在一桌吃饭的人。
也更加让他的不安扩散了开来。
落座后，他终于看向这个在身着常服下，只像是一个有些威严的小老头，说道：
“秦叔，有什么事情您直接说吧...能尽力而为的自然会尽力而为...”
“确实有事情找你，这本可以避免的...”
说完后，老秦又陷入了沉默中，只是看向这桌饭菜，再次有些出神。
林澄没办法，再疑惑他也只能耐心等着。
直到这一桌仍未动过的饭菜，在保温措施并不算多好的大棚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热气，老秦才似是猛然惊醒，看了下时间后，再度对他说道：
“婉婉明天要和刘海举办婚礼了，在京城...”
林澄怔了怔...半晌，才笑着说道：
“那恭喜她。”
“呵呵...”
老秦冷笑着，也看着他。
“她不能和刘海结婚，也不能再和刘氏父子扯上关系，他们漏了口子，说不定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拖一批人下水，现在还剩下五个小时，婉婉她还在东海，我要你去阻止她...”
这无理又莫名的要求，终于是让林澄在愣神后，浮现出了怒容。
“老秦，你不觉得你很荒唐吗...你把秦婉婉当什么了，工具？依我看，你是怕将你拖下水吧，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当初可是你们将她当作利益交换来的联姻！！！现在知道怕了，又要让她用这种荒唐的方式落幕，去维护你们的未来利益？你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吗？”
“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老秦脸上一样洋溢着怒火...
“那你找我干什么？你们自己不会去和她说？反正她都被你们当工具用惯了...”
说着，林澄就要起身准备离开，他有些后悔来这了。
直到老秦叫住了他，又说道：
“你以为我没去找她沟通吗？如果有用我还会来找你？”
林澄真的是被气笑了。
“那就是秦婉婉自己愿意，她不想在人家落魄的时候离开，就像当初的我们一样...你们再多使点劲去拆，我相信一定会可以的...”
“她不是愿意，也和你们当初不一样...”
而林澄再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思，他觉得老秦疯了，要么就是喝假酒了。
可他的身后却再次响起了老秦那情绪有些波澜的声音：
“你们当初的事情，是她自己最后做的决定，没人敢硬拆你们...除了你之外，也没人可以让她妥协...”
林澄终于是挪不开步伐，也驻足在原地，他怀疑他听错了...
“是，我是反对过你们，小琴更反对，但你也不想想，你们为什么能谈三年，你是当我们瞎，看不见她每次回家的时候，一个人端着手机坐在那傻乐呵吗？”
在他沉默后，老秦接着说道：
“她今年应该有来找过你吧，有没有说办好了证件，带你去国外...你好好想想，如果没有我的默许，她怎么可能办得了？她真以为她和她叔叔的那点关系，能比得上人家的饭碗？而我也才在这时发现，几年过去...她还是那个她...”
林澄就这样背对着老秦，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也无法再形容自己的心情...许久，直到棚外的雪花一直掉落在眼角，继而融化，他还是再次返回了棚子里，双手撑着桌子，看向老秦，质问道：
“她当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谁胁迫她的？”
“能真正意义上胁迫她的只有你...是你当时太年少...她也是...”
就当林澄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老秦看了看时间又说道：
“现在谈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相信我这么说了这么多之后，你也该明白了，这次她一定不是愿意...而是绝望...对你绝望...甚至是对这个世界绝望...她折腾过...也再折腾不动了...”
随着老秦话音落下，林澄从早些时日延续至此的不安，终于是像找到了方向般的疯狂涌出。
他不能相信的下意识道：
“你是不是说的太夸张了...她没那么傻...”
“不管夸不夸张，你是知道她性格的，也是你曾给她的氧气、给她的无拘无束，造就了她这团烈焰...”
“可是...可是我如今再去见她还能有什么用呢？我又能以什么身份去阻止她，劝解她...”
林澄神色无比挣扎...也满脸痛苦的说道。
而老秦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度沉默。
许久过去，老秦还是叹了口气，颇有些落寞的向他说道：
“是我唐突了，也明白你的难处...只是最近做了些不太好的梦，这才来找你，如果你愿意去就去吧，不用和她说什么...去见见她说声道别...说声保重也好...你的话她或许会听进去一些的...我也只想落得一个心安...若是你不愿意去也理解...但是我还是想补充一句：我曾经认可过你...至少，你像个男人...”
接着便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他，表示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合规文件和对应联系人，也不是他故意拖着不给老陶，而是有些东西确实麻烦...
也告知了他，关于徐婷的情况，刘氏集团的口子和她有些关系，所以相关流程仍在继续着...至于这个口子能有多大，仍是未知...
随后，老秦拿起公文包，离开了这家大排档。
看着老秦穿过棚子，从他开来的奔驰旁走过，最后却只是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林澄仍旧有些愣神。
片刻，他也看了看时间，还是拿起车钥匙...离开了这家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