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在疲倦中缓缓入睡,随着天色慢慢暗下来,她的手臂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她蜷缩在旅馆坚硬的床铺上,梦境中无数的村民伸手向她求救,她却在一直不停地奔跑。
周围的人大声地质疑她:“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随后,茉莉看到了一直在自己旁边摆摊的阿婆,她所有的草编蚂蚱都转过头来,用那黄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茉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摆摊的阿婆眼睛也变成了黄色,开口说:“阿闺,留下来吧。”
茉莉不断地后退,感觉脚下一下子踩空了,一下子就从梦中醒来。
她喘着气,用力的呼吸着,等到呼吸平稳以后,她意识到窗外已是黑夜。
铁锈镇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有风作为指挥,让这些空着的楼房,发出最后的叹息。
有的时候风吹过以后发出如同指甲刮玻璃一样的刺耳声,或者是某生锈大门发出的吱呀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笃、笃、笃”的轻响。
声音来自窗户,茉莉看到一只乌鸦正站在窗台上,漆黑的喙轻轻啄着玻璃。
它的羽毛并不完整,左侧翅膀明显缺了几根飞羽,露出下面泛着病态苍白的皮肤。
它的左脚处于蜷缩收起的状态,像是受了伤,无法完全站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漆黑如墨的眼睛,闪烁着略带智慧的光泽,直勾勾地盯着茉莉的手臂。
茉莉顺着它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在黑暗中,她的手臂发出了微弱的琥珀色光晕。
乌鸦一向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它可能是被这光所吸引。
茉莉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挪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
风吹进来,乌鸦却没有飞走,反而歪着头看她。
“你……受伤了?”茉莉低声问,明知它不可能回答。
乌鸦“嘎”了一声,突然跳进了房间,落在床头柜上。它的动作并不灵活,显然身体状况很差。可意外的还有些活力。
茉莉关上了窗,走到乌鸦的附近,伸出手想要摸摸乌鸦。
她的手悬在空中的时候,乌鸦并没有躲闪,随后她将手缓缓落在了乌鸦的背部,轻轻抚摸着它完好的羽毛。
乌鸦没有躲闪,任由她的指尖触碰它的羽毛。
茉莉忍不住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这是她没能够帮助到其他人的弥补。
「如果我能救下这只乌鸦,是不是能稍微减轻一点心中的罪孽感?」
茉莉下定了决心说:“好吧,你可以留下,直到伤好为止。”
茉莉找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面并没有灯。同时厕所也是只有一层楼的公共厕所。
一开始的时候,茉莉还没有注意到,房间里面除了床,基本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柜子,桌子,墙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的一面镜子,上面还有一道横穿整面镜子的裂痕。
别说药物了,这里甚至连一个装水的容器都没有。
茉莉也并不想冒险在这么晚的时候出去。
她将乌鸦放到了自己的枕头边上说:“今晚你只能在这边休息一下了,等到明天的时候,我就去给你找水和食物,最好还有药。”
乌鸦安静地蜷缩在枕边,羽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茉莉侧躺着与它对视,并用手臂散发出光芒作为照明。
光映在乌鸦漆黑的瞳孔里,茉莉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茉莉就没过多久就重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乌鸦的状态却变得更糟了。
茉莉醒来时,发现它蜷缩在枕边,羽毛蓬乱,呼吸急促。
它的眼睛半闭着,喙微微张开,连喘气都变得困难。
“怎么会这样?”她慌乱地坐起身,伸手去检查它的状况。
乌鸦没有挣扎,只是虚弱地“嘎”了一声。
茉莉的心沉了下去,她立刻出去去敲莉璐怡的房门。
莉璐怡打开了门以后,茉莉语气快速地说:“我房间的乌鸦快要不行了,你能过来帮我看看为什么吗?”
莉璐怡带着小鹰走进茉莉的房间,看到了在枕头边上的乌鸦。
小鹰用自己的翅膀指着乌鸦翅膀根部泛蓝的地方问:“这昨天就有吗?”
“我……我没有注意到,这里根本就没有灯,我完全看不清楚。”
莉璐怡检查完了以后,让小鹰跟茉莉说:“看来是时候,给你找一件防护服了。”
“什……什么意思?”
“你的矿石手臂和你自己本身达成了共生,你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太被辐射影响。但是这部表明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这只小乌鸦体型比较小,所以更小的剂量可能给它带来的影响比人大。
哪怕是我们,其实也在受到影响。所以如果你继续想生活在人群中,就需要穿上防护服,要不然你就要学会自己控制。”
“控制?我应该怎么控制?”茉莉急切地问。
“你其实现在已经无意识的让你气停留在你的身边,不然你早就因为气流光死了。
简单来说就是你可以尝试用自己的气挡住发出的辐射。
或许你需要让你的气拥有一些重金属或者高密度材料的特性吧。”
茉莉听的云里雾里,她说:“所以现在这只小乌鸦是没救了吗?”
“很可惜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的。”
茉莉看着在她枕边的乌鸦,轻声说:“所以不论怎样,我都留不住啊。不论如何,我都要面临失去。”
小鹰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对方,莉璐怡也没有这样的一个功能。
莉璐怡直接让小鹰说:“那你现在开始感受气吧,我会来帮助你的。”
莉璐怡本来想将小鹰留给了茉莉,自己出去寻找。
可是想了想后,觉得这样不太方便。
“那你就继续在房间里面等一下,我们去给你找防护服。”
茉莉点了点头。
等到莉璐怡和小鹰离开以后,茉莉把乌鸦抱到了玻璃外面狭窄的窗沿上。
她说:“看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才能活的更久。”
说完以后就关上了窗户。
茉莉坐在地板上,双腿微曲,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埋在其中。
莉璐怡和小鹰下楼后,发现独眼女人已经坐在前台,手里把玩着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说:“退房?准备走?”
“不是,”小鹰开口说,莉璐怡走到前台,“我们需要防护服,能隔绝辐射的那种。”
独眼女人的手指一顿,硬币“啪”地一声落在柜台上。
她缓缓抬头,那只浑浊的眼睛盯着莉璐怡,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有这种东西。”
小鹰问:“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这附近总应该有一些剩下的防护服,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吧。毕竟这里曾经有实验室。”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叫玛莎。”
她顿了顿以后说:“防护服确实是有,但是在被遗弃的实验室当中。”
“玛莎,”小鹰重复了一遍,“能拜托你告诉我们更详细的信息吗?”
玛莎哼了一声,从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手指点了点镇子西北角的一处标记:“旧研究所。
那里以前是研究‘赫尔墨斯之息’的地方,后来废弃了,但地下仓库可能还留着几套防护服。”
小鹰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玛莎的独眼闪过一丝阴郁:“因为……我以前就是那里的实验员。”
莉璐怡和小鹰对视一眼,没有追问。
玛莎收起地图,声音低沉:“别期待太多。那地方……不太干净。”
“什么意思?”小鹰问。
玛莎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要去就快去,天黑之后,那里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