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骤雨过后,天空竟出奇地放晴了。
澄澈的蓝天上飘着几缕白云,阳光和煦地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平静得仿佛昨夜那吞噬一切的狂风巨浪从未降临。
可周遭孤岛的景象,却无情地戳破了这份虚假的宁静。
岛上的林木尽数被拦腰折断,光秃秃的枝干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海滩上堆积着被冲上岸的垃圾、海藻,还有不少翻着白肚皮的死鱼,一些船只残骸半埋在沙里。
这一切都清楚的告诉人们,昨天夜里的巨浪是真真切切的来过,给周遭带来的巨大的影响。
和煦的阳光落在脸上,带着一丝暖意。
顾瀚紧闭的眼眸轻轻颤动,随后缓缓睁开。
刚一睁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紧接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便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闷哼出声。
后背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又肿又痛,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的画面,巨浪如猛虎般扑来,驾驶舱轰然碎裂,他死死拽着李明凯的手,却还是被海水裹挟着撞向岩壁,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消散。
“明凯!”顾瀚猛地坐起身,全然不顾身体的疼痛,神色瞬间变得慌乱。
顾瀚转头四处张望,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岩壁下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明凯正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到李明凯还在,顾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连忙强撑着疼痛的身体,踉跄着挪了过去。
每走一步,后背的伤口都像被撕裂般疼,他只能一手扶着岩壁,一手捂着后背,缓慢前行。
走到李明凯身边,顾瀚的心又沉了下去。
李明凯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额头上破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虽然已经停止流血,但伤口周围红肿,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
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划伤,有的还在渗着血丝;身上的上衣早已破碎不堪,沾满了血污和泥沙,狼狈不堪。
尤其是此刻李明凯的脸色苍白得像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有些急促。
“明凯!明凯!”顾瀚蹲下身,轻轻摇晃着李明凯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呃。。。”李明凯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呼,眉头紧紧皱起,嘴唇动了动,可紧闭的眼眸却没有要睁开的意思,意识依旧模糊。
顾瀚心中一紧,伸手探向李明凯的额头。当手掌触碰到那滚烫的温度时,顾瀚的神色瞬间变得骇然:“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顾瀚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立马也是意识到李明凯发烧的一个原因。
巨浪的冲击、伤口的感染,再加上昨夜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定然是引发了高热。
“该死!”顾瀚低骂一声,神色凝重如铁。
他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寻常发烧尚有缓冲余地,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在这缺医少药的孤岛上,稍有耽搁就是生死之别。
顾瀚伸手再探李明凯的额头,那灼人的温度让他心头发颤,对方呼吸已经有些急促,嘴唇也泛起了干裂的白。
没有时间犹豫,顾瀚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解开李明凯身上残破的上衣。布料早已被血污和泥沙浸透,粘连在伤口上,稍一牵动就引得李明凯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明凯裸露的上身,依稀能够看到还有好几处淤青和划伤,其中一道深痕正隐隐渗着黄白色的脓液,显然已经感染。
“物理降温先稳住,水。。。水。。水,还有药箱!”顾瀚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因急切而发颤。
顾瀚的视线猛地锁定在不远处沙滩上的福顺号残骸上。
那艘陪伴众人没多久的渔船,此刻早已经破碎,船身断裂成两截,甲板上的渔具、木箱散了一地,被海浪冲刷得东倒西歪。
可顾瀚的眼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驾驶舱的储物柜里常备着急救箱,并且船上还有不少的淡水。
“船上有药箱和水!一定还在!”顾瀚用力按住李明凯的肩膀,在他耳边沉声道。
“明凯,撑住,我去给你拿药!”话音未落,顾瀚已经踉跄着站起身,后背的伤口被拉扯得剧痛,可即便是如此,顾瀚还是不敢放慢速度。
顾瀚太清楚淡水对高烧病人的重要性了,当初老周可是跟顾瀚说了很多应对高烧病人能够做的操作,而最为重要的两点,那就是物理降温还有及时补充水分。
严重感染和高热会加速身体体液流失,一旦脱水引发休克,在这孤岛上根本无力回天,每耽搁一秒钟,李明凯就危险多一分。
冲到残破的船身前,顾瀚才发现船体倾斜得厉害,断裂处的木刺像獠牙一样外翻。
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伸手抓住船舷翻了进去。
船舱里积着浅浅一层厚厚的沙子,周遭布满了碎裂的木屑还有塑料。
顾瀚没有丝毫耽搁,快速的朝着驾驶舱的位置走去,昔日熟悉的操控台早已面目全非,仪表盘摔得粉碎,座椅也断了一条腿。
“急救箱……急救箱在哪?”顾瀚的心脏狂跳,双手在废墟中快速摸索。
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实的塑料外壳,他心中一喜,猛地将其拽了出来,正是那一个急救箱,虽然外壳磕出了裂痕,但卡扣还紧紧锁着。
他来不及细看,顾瀚又快速的找寻起来。
幸运的是,在深埋的沙子下方,顾瀚还是顺利的翻出了好几瓶矿泉水。
顾瀚抱起水桶,拎着急救箱,转身就往回冲。
途中被一根断木绊倒,膝盖重重磕在上方。
可即便是如此,顾瀚仅仅是发出了一声闷哼,死死护住怀里的东西,生怕药箱里面的东西再一次出现破损。
回到李明凯身边时,顾瀚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渗出血迹。
此刻的顾瀚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先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地喂到李明凯嘴边:“明凯,张嘴,喝点水。”
李明凯的喉咙动了动,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干裂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丝湿润。
“喝多一点!”顾瀚看见李明凯有反应,顿时神色一喜。
赶忙的把水再喂给李明凯多一点,让李明凯尽可能的多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