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不爱甜食,本没有把这漂亮的糖当回事,只预备将这糖收起来或者分给下面的人沾沾喜气,结果没想到这居然是秦老夫人亲手做的,还愣了一下,而后眼睛微微睁大,“那,那我看来只能自己吃了。”
秦家的长辈很慈爱,这是苏蓁很欣慰的,这意味着嫁过去,日后不会有家宅中的破事要处理。
苏蓁问道:“秦老夫人送完聘礼,走了吗?”
秦辞父母不在了,为表对未来孙媳妇儿的重视和满意,自然是由秦老夫人亲自送聘礼了。
这天气已经没有夏日那么炎热了,但是大白天的,在太阳底下晒着还是会出汗。
苏蓁想了想,说道:“去叫小厨房,将前些天研制出来的新糕点果子,给秦老夫人送过去,那果子吃着甜而不腻,配上芙蓉茶,味道最好。”
最重要的是,那一套茶点搭配着一起吃,秦老夫人不用担心甜食不能多吃的问题。
今日这样大好的日子,自然是要摆宴席的。
“今日可是满京都都在议论秦家给你下的聘礼呢!我怎么都没瞧见你欣喜的样子?莫不是已经高兴过了头?”
说话的是雁慧敏,她们家和鹿家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了,今日也干脆来沾沾喜气,不算唐突。
这不,她赶着时间就来了苏蓁的院子,声音还是那么爽朗。
她自然也是听到了苏蓁刚刚和王妈妈的对话,凑过来闻了闻蜜饯的甜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抿唇笑:“我刚刚见秦老夫人手腕上戴着你送的那串檀香珠呢,听她说每日晨昏定省都要戴着,说是‘闻着这味儿,心里很舒坦’。”
她指尖划过托盘边缘的缠花纹样,忽然压低声音,“你说秦将军这般会讨长辈欢心,莫不是早就在老夫人跟前把‘疼媳妇’的话都说尽了?”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小厮们“请老夫人移驾后园”的通传声,碧珠扒着窗棂望了眼,转身时眼睛亮晶晶的:“姑娘,秦老夫人带着‘请期帖’的匣子来了,说是要亲自给您瞧瞧里头的花样。”
苏蓁闻言忙起身整理衣襟,却见湘妃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靛青褙子的衣角先露出来,紧接着便是秦老夫人带笑的声音:“咱们蓁儿躲在这里看大雁,倒让我这老婆子好找。”
秦老夫人手里攥着个描金漆盒,盒盖边缘还缠着未拆的红丝带,一进门便拉着苏蓁的手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指尖点了点她鬓边的绢花:“这也不知是什么花,辞儿非说你一定喜欢,不过这个衬得脸色比我带来的‘并蒂莲笺’还要白皙些。”
她说着打开漆盒,里头躺着两卷用鹅黄绫子裹着的帖子,封皮上“请期”二字用金粉写得端端正正,边缘却画着几只大雁。
这话又能是什么花呢?当然是仙人掌的花了。
“这孩子昨儿磨了半夜,说大雁是你们的媒人,帖子上总得让它们露个面。”老夫人指着雁影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你瞧这只翅膀画的有些歪,准是他握惯了刀柄,拿毛笔跟拿枪似的使劲。”
苏蓁望着那几只画工一般的大雁,笑了笑,她能感觉到秦辞的用心。
碧珠端着新泡的芙蓉茶过来,见老夫人盯着鸟笼里的大雁出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老夫人您瞧,这雄雁脚腕的银铃,跟将军上次送给姑娘的那只香囊坠子一模一样呢!”
苏蓁这才注意到,银铃边缘果然刻着细如蚊足的“秦”字,与她收在妆匣里的檀香囊坠子纹路相契——原是他早早就备下的“成对儿”,从燕山的野雁到京中的聘礼,把“成双”的心意藏在了每处细枝末节里。
老夫人忽然从袖中掏出块月白汗巾,上头绣着半开的玉兰花,塞进苏蓁手里:“这是我年轻时给阿辞他娘绣的‘宜室花’,如今传给你——往后他若在边疆犯了迷糊,你就把这汗巾往他案头一摆,他便知道,家里头有人等着他‘循雁归来’呢。”
话音未落,笼中的雌雁忽然发出清越的啼鸣,振翅时带落几片梧桐叶,恰好飘在汗巾的玉兰花上,倒像是给这桩亲事添了笔天成的“合卺”纹样。
远处传来宴席开席的钟响,管事娘子隔着屏风请示秦老夫人上席面。
秦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起身,临出门又回头指了指鸟笼:“迎亲时,让这对大雁跟着花轿走,从前人说,‘雁过留声,婚过留心’,它们呀,能替你们把日子过得跟雁羽似的,透亮、安稳。”
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游廊尽头,苏蓁却听见笼中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原来是雄雁用喙把芦苇叶往雌雁腹下垫了垫,自己则将头搁在对方翅弯里,好生恩爱的样子。
而雁慧敏等人一走,就又精神了起来,笑着打趣苏蓁,“瞧瞧,瞧瞧, 还没嫁过去呢!人家都已经要把你当眼珠子疼了。”
苏蓁斜了对方一眼,“以后我舅舅他们也一样会把你当眼珠子的。”
雁慧敏可不像苏蓁那样,被人调侃了还能从容淡定,顿时耳朵就红了,作势要去捂苏蓁的嘴。
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
在一旁看着的姜欣默默的抿了抿嘴,她插不进这两人的对话,又有些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