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黑色斗篷手持巨镰继续收割,而最终,依旧有十多个幸存者逃过了这一番杀劫,安然走到了那座魔碑之侧。
异魔皇者远远看到恢复平静的战场,内心的痛楚,倏忽间仿佛消失了,只是他的高大的身体却在不停颤抖,甚至于,额头上落下了一串串汗滴。
要知道那是人类才有的卑微的情感啊,要知道他此刻是站在这片荒原上唯一的皇,怎么会,怎么会?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的身体终于从颤抖中恢复了安静,而后,他便在身后无尽异魔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笔直向前,走向了那座高高耸立的魔碑。
中途停下,他突然发出一声撕裂天地的怒吼,而那,分明是发起总攻的号角。
“我不知道谁在成全谁,我渴求走出这个世界,与其无谓活着,毋宁死!”
连连的怒吼声中,后方集结的异魔大军顿时潮水涌来,向那座魔碑发起了悍不畏死的持续冲锋。
黑色斗篷周身浴血,在一轮轮疯狂杀戮中强势崛起,他的巨镰一轮轮掠过那座魔碑,一次次突破极限,到后来,手中的巨镰竟然拉伸出近十丈的锋芒,所过之处,无尽异魔化作碎尸散落。
这一轮疯狂的杀戮总算停了下来。
尸骸纵横的荒原上,依旧有数十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那里。
梅因明白,那些人乃是刚刚获得突破的王者,显然是这片天地在恢复既有秩序的结果。
“魔道,并非一味寻求蛮力,本皇不知你们是否有所体悟,愿意再度发起冲击的,便和本皇一起出击,否则,本皇给你们离开的权利。”
一席话便是解禁的指令,数十个王者彼此看了一眼,转而,其中大多数,向后拔足狂奔而去。
不过,依旧有七个身影选择留了下来。
“很好,你们的选择,让本皇总算有所慰藉!”
话音未落,异魔之皇再度向前走去,他这一次不再停留,每一步都留下一枚深深足迹,直直指向那座魔碑。
选择留下的那七个初晋的王者,目光凝视他们的皇,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发起冲击,乃是想要从皇的身上能够发现一些想要的东西。
一道弧光断天斩落!
同一时刻,在梅因的体内,掠出一道血光,鲜血成刀。
双刀于空中交会湮灭,同一时刻,在魔皇的身体中,再度喷射出一道长长的血虹。
黑色斗篷的身形在持续膨胀,他的刀变得愈加犀利和迅捷,一刀比一刀更快,更强,不断斩向梅因。
梅因脚步不停,每走出一步,他的体内必然迸发出一道强劲刀光,却无一例外被黑色斗篷击碎。
他的周身衣物早已化作破碎褴褛,遍体鳞伤,却一步不停朝前走去,表面看去,他在不断前进,却将强大的黑色斗篷逼得持续后退。
明眼人却看到梅因付出了何等代价。
在后方的观战的七个王者眼中,梅因的气息一直在不停萎缩,他的高大的身体在持续矮化,他的皇的气息已然不存在了!
于是,七个王的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这才是他们留下来的目的。
周身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深,鲜血越流越少,到后来近乎枯竭了。
然而魔皇就像一把矢志不移的刀,一步步前进,一步步将逼近脖颈的刀挡了回去。
他的身形到此刻已然矮化到近乎一个普通人类的高度,他突然在此刻伸出手,竟然握住了那一道劈来的巨镰。
身体中,最后的气血精华,凝聚出最强一击,他以身体为刀,和巨镰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万籁俱寂。
稍后,黑色斗篷身影一晃退去,继续执行他逡巡守卫的工作。
七个王者站在原地,观察了好一会,最终确认那个皇死了。
这个世界没有皇,就必须有新的皇诞生。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各自选择一个方向离去。
他们必须去尽快吞噬更多的弱者,搜寻那些漏网之鱼,以为食品,尽快获得晋升。
由于失去了皇级的强者,这一方造物必然会很快造出新的皇,作为仅有的王者,他们的机会很大,成为顶峰上的皇乃是他们渴求了很久的愿望。
六个人飘然远去。
仅有的最后一个王者并没有离去,他一步步朝着那座魔碑走去,一直走到黑色斗篷守护的边缘地带,而后坐了下来,面朝着那个死去的皇的破败躯壳。
大地被鲜血浸透,尸骨凌乱遗弃,浓烈的杀戮气息令这个世界的生灵根本不敢稍稍接近。
一座魔碑怪异的矗立在那里,它分明是笔直树立的,偏偏又像是歪斜的,它就像一根路标,指向未知的远方。
一道接着一道剑光,不断在魔碑表面生灭,那就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剑,在以这块魔碑为石料,一剑一剑,不停雕琢,一缕缕电光不断从魔碑之上逸散出去,吟吟嘶鸣,陆续溃灭。
剑光在不停雕琢魔碑,在这片更为广阔的天地之间,这座魔碑宛若伸出去的一条长长的手臂,在不停搅动风云。
长空中,一道道蜿蜒的闪电被召唤而来,在中央凝聚成为一道长长的雷之剑痕,于是,这道雷之剑痕开始不断出击,不断劈碎天地虚空。
下方,一道道剑光在雕刻魔碑,上方一道长长的雷之剑痕则在雕刻这一方天地,二者一大一小,竟然同步。
边缘地带,那个异魔王者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内心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同一时刻,在地灵宗的地底世界,那条黄泉阴脉之畔,那一具傀儡依旧不厌其烦,不知疲倦,孜孜以求,操控他的剑,从那条黄泉阴脉中挑起一一条条阴邪的气息,不断冲击在那座嶙峋古碑上。
他的另一只手正拈着一根针,他以针为剑,不断刺出一道道细细剑痕,在那座古碑上激发出一道道流光轨迹。
剑光击碎一枚枚指纹枷锁,刻画出一道道深邃的脉络。
经古碑炼化出的气息,通过那些智木的根须,被不断输送到树体中,继而回溯到那枚不断成长的智果内。
然而这棵智木显然不满足于当下的吞噬进程,它全力搅动地底世界,激发出强劲的旋涡,旋涡的规模不断扩大,不断增强。
同一时刻,天象骤变,在这片地域的正上方,地灵宗的上空一隅,同时生成了一泓强大的吞噬旋涡。
于是乎,地灵宗内,聚集了无数年头的灵气,犹如百川汇海而来,源源注入其中,最终被导引到地底世界,那株智木之内。
这一幕诡异景象早已惊动了地灵宗内的一众高手,他们不清楚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想要吞噬整个地灵宗的灵气,也不怕撑死。
如此强大的灵气灌输,即便是揽日境的高手一时间也支撑不住,最终的结果只会爆体身亡。
另一个致命的原因便是,即便逃过爆体威胁,倘若境界不足,灵气得不到妥善控制,也必将导致走火入魔发生。
然而,他们的判断还是错了。
这一场吞噬竟持续了数日之久,到后来,致使整个地灵宗灵气近乎枯竭,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那些高手欲哭无泪,却因为苦寻不到宗主下落,一时间手无足措,最为畏惧的则是,一旦问责下来,那种残酷惩罚,谁又能承受得住?
未来一日,地底的那条黄泉阴脉近乎枯竭。
河岸上,那一座古碑森然矗立,只不过古碑的原有形态已然发生巨大改变,它的前后周身,就像缠绕着一条漆黑的龙身,这条龙深陷碑体之中,已然和这座古碑融为了一体。
整个地底世界安静无比。
唯一的光源处,正悬着一枚硕大的果实,黄澄澄的,色泽湛然,显然已接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