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闷雷滚过地面。程普与黄盖正站在城头擦拭兵器,闻声同时抬头,只见薄雾深处,一队骑兵踏碎晨光,如黑色潮水般由远及近,铁蹄敲打着青石板路,震得城砖都在微微发颤。
“警铃!”黄盖猛地起身,腰间佩刀“呛啷”出鞘,“快!传令各营戒备!”
城头上的警铃瞬间划破晨雾,尖锐的铃声在秣陵城上空回荡。守城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搬起拒马,搭弓上弦,目光死死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程普眯起眼,看着为首那杆隐约的“马”字大旗,眉头忽然舒展——那铠甲样式,那铁骑气势,分明是西凉军的做派。
“等等!”程普按住黄盖的手臂,“看旗号,是自己人!”
话音未落,快马已冲到城下。马超勒住马缰,玄色劲装在雾中更显挺拔,他仰头望向城头,朗声道:“程老将军、黄老将军,马超在此!”
“大王?!”程普与黄盖皆是一惊,连忙俯身细看,确认是马超后,急忙命人放下吊桥,“您怎么突然到了?舒县那边……”
马超策马立在城头之下,身后的四千铁骑紧随其后,队列整齐,连马蹄声都透着一股肃杀:“我与公瑾在舒县受阻,索性率轻骑绕后,先取秣陵。若在此耽搁日久,怕张昭等人再生诡谋,不如先将城中世家端了,断他们的根基。”
黄盖在城楼上,脸上带着急色:“世家这些日子确实不安分,夜里总有人偷偷往外跑,带着家眷财物,想去投靠吕岱的驻军。不过还有些没来得及跑的,都缩在府里,跟惊弓之鸟似的。”
“跑了的无妨,没跑的也不必急着动。”马超目光扫过城头的士兵,话锋一转,“张昭、张纮何在?”
程普沉声道:“这二人狡猾得很,知道城中戒严,早就搬去城外十里的军营了——那是吕岱的防区,驻着两万兵马,说是护卫,实则是他们的私兵。”
“两万?”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一锅端了省事。”他看向程普与黄盖,语气沉稳,“二位老将军,烦请守住秣陵城,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尤其是那些想通风报信的世家余党。”
“放心!”黄盖拍着胸脯,“有我二人在,苍蝇都飞不出城去!”
程普也拱手道:“大王尽管放心去,城中事务我等替您照看。只是吕岱那两万兵马虽是私兵,却也有些战力,还需小心。”
“老将军放心。”马超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铁骑扬声道,“庞德、太史慈,随我出兵!目标——十里外军营,擒张昭、张纮,缴吕岱部!”
“喏!”铁骑们齐声应和,声浪震得晨雾都似在翻涌。
看着马超的队伍如利箭般冲出城去,程普与黄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振奋。黄盖摸着胡须笑道:“这凉王,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下子,张昭那帮人怕是要吓破胆了。”
程普望着远方扬起的烟尘,缓缓点头:“早该如此了。江东的天,也该晴晴了。”
吕岱的军营帐内,烛火被穿堂风搅得忽明忽暗,映着帐内几人各怀心思的脸。张昭捻着花白的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张纮则盯着案上的舆图,指尖在秣陵与舒县之间来回滑动,迟迟没有言语。
“二位先生,再犹豫下去,怕是要误了大事!”站在一旁的潘璋按捺不住,粗声说道,“周瑜、马超都杀到庐江了,舒县那边吕蒙撑不撑得住还两说。咱们要么就趁秣陵城内空虚,先把城池拿下来,将孙家的人攥在手里——到时候无论是逼老夫人立三公子孙旭,还是拿他们当人质,都由得咱们说了算;要么就赶紧驰援舒县,帮着吕蒙挡住马超。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扎在这十里地外,不上不下!”
吕岱也跟着点头,手掌重重拍在案上:“他说得在理。张公,张纮先生,咱们手里有两万兵马,不是摆设!要么取秣陵,要么援舒县,总得选一条路走。再耗着,等马超他们腾出手来,咱们这点人,不够看的!”
张昭抬眼,目光扫过帐内那些急不可耐的家主,缓缓道:“吕将军稍安。此时若贸然对秣陵动手,与孙家彻底翻脸,那马超、周瑜若是打过来,咱们可就再没转圜的余地了。孙家毕竟是江东正统,老夫人在城里,程普、黄盖那些老将也不是摆设,真逼急了,他们联起手来,咱们未必讨得了好。”
“那便驰援舒县!”吕岱有些动怒,“吕蒙在前线死撑,咱们在后头观望,传出去,谁还肯信咱们?”
张纮这时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驰援舒县?谈何容易。马超的西凉铁骑有多厉害,诸位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两万兵马,看着不少,真要是填进舒县的战场,怕是杯水车薪。到时候兵力耗尽,马超他们再掉头来打咱们,咱们连自保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又该如何?”
他顿了顿,指尖点在舆图上的南海郡:“依我看,不如再等等。秣陵城里,程普、黄盖未必真跟周瑜一条心;舒县那边,吕蒙也不是易与之辈。咱们先稳住阵脚,把家眷财物往南海郡再转移一批,等看清局势再动不迟。”
“等?”潘璋急了,“等他们打到咱们脸上来吗?”
帐内顿时吵嚷起来,家主们有的附和吕岱,主张速战;有的则赞同张纮,觉得该稳妥行事。张昭看着眼前的乱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原以为手握兵马便能稳住局面,却没料到人心如此不齐,更没料到马超竟来得这么快。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的惊呼:“敌袭!敌袭!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帐内众人脸色骤变,张昭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半步:“怎……怎么会这么快?”
吕岱一把抓过佩刀,怒喝一声:“慌什么!列阵迎敌!”
营外的号角声撕裂晨雾,董袭已带着亲卫列开阵势,手中长戟斜指地面,铠甲上的霜气随着急促的呼吸蒸腾成白汽。吕岱、潘璋、楚英策马奔至近前,望着远方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那黑压压的骑兵阵列如潮水般涌来,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发颤。
“怎么回事?哪来的西凉铁骑?”潘璋按捺不住,厉声喝问身旁的斥候。
斥候脸色惨白,带着哭腔回道:“将军,属下也不知!他们来得太突然了,看那旗号……是马超的部队!”
“马超?他不是在舒县吗?”楚英失声惊呼,手中的长枪险些脱手。
吕岱瞳孔骤缩,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猛地勒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嘶吼:“列阵!快列阵!鹿角搬上来,挡住正面!长枪手前排蹲立,弓箭手到后阵,听我号令攒射!”
军令如星火般传开,两万士兵手忙脚乱地调动起来。鹿角被匆匆推到阵前,寒光闪闪的枪林在晨雾中竖起,弓箭手们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上临时搭起的土台,弓弦在紧张的拉扯中发出“嗡鸣”——他们虽人多势众,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西凉铁骑,阵脚已先乱了三分。
烟尘尽头,马超的身影愈发清晰。他银甲白袍,手中虎头湛金枪直指敌阵,对着身旁的太史慈与庞德扬声道:“子义左翼,令明右翼,各带一千铁骑,沿两侧迂回,绕到营后断他们退路!我自率中军直捣黄龙!”
“喏!”太史慈忍着肩伤,振臂一挥,左翼铁骑如一道黑色闪电,斜刺着冲向敌军侧翼;庞德则低吼一声,右翼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过冻土,溅起一片片冰碴,朝着营地后方包抄而去。
马超勒马立于中军之前,望着前方慌乱的敌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两万兵马?在他的西凉铁骑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他猛地将金枪向前一指,声如惊雷:“兄弟们,随我杀——!”
“杀!杀!杀!”两千铁骑齐声呐喊,声浪压过了敌军的鼓点。马蹄如雷,玄甲如涛,整个阵列化作一柄锋利的铁锥,朝着吕岱的军阵狠狠撞去。
吕岱站在阵后,看着那支势不可挡的骑兵,心脏狂跳不止。他死死攥着刀柄,嘶声喊道:“弓箭手!放箭!”
箭雨如蝗,朝着铁骑阵列倾泻而下。可西凉骑兵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箭簇撞在玄铁盾牌上,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竟没能挡住他们半分脚步。
“长枪!稳住!”前排的长枪手们脸色煞白,握紧枪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下一刻,铁骑与枪阵轰然相撞。金枪挥舞间,长枪被纷纷挑飞,惨叫声此起彼伏。马超一马当先,枪尖如毒蛇出洞,接连挑落三名敌兵,银甲上溅起的血珠在晨光里格外刺眼。他身后的铁骑如同一把旋转的巨刃,在敌阵中撕开一道口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左翼的太史慈虽肩伤未愈,却愈发勇猛,手中长枪舞得风雨不透,硬生生从侧翼撞开一道缺口;右翼的庞德更是如虎入羊群,大刀劈砍间,敌军的防线节节后退。
吕岱看着阵脚大乱的士兵,看着那三支如入无人之境的铁骑,终于明白——他们这点兵力,在西凉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士兵们开始溃散,有人扔掉兵器跪地求饶,有人转身就往后逃,却被迂回过来的铁骑拦住去路,陷入更深的绝望。
马超勒住马,望着眼前崩溃的敌阵,金枪指向吕岱的方向:“拿下吕岱,其余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