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流沙之眼的真正主宰!”
沙万壑双臂张开,整个流沙之眼仿佛与他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头顶的厚土社稷印光芒大放,与下方的沙漠建立起更为紧密的联系。他不再仅仅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其实战至现在,钟鹿野未出全力,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保留呢。
“流沙葬神域——启!”
刹那间,沐风云和钟鹿野同时感觉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流沙沼泽!
不仅行动变得无比迟缓,连圣魂感知都被大幅压缩削弱!
无数由精纯土系法则凝聚的沙兵、沙兽从四面八方涌现,咆哮着扑杀而来!
更有无形的流沙漩涡在脚下生成,疯狂吞噬、撕扯着他们的护体帝元和生机!
沙万壑本人则与厚土社稷印合一,化作一尊高达千丈的沙暴巨人。
手持由无尽流沙凝聚的巨矛,每一次挥击都引动整片沙漠的力量,如同天罚降世!
压力骤增!
沐风云将混沌龙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影化作一团混沌光球,将扑来的沙兵沙兽不断绞碎湮灭。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击消耗的力量远超平时,而恢复的速度却因这片领域的压制变得极其缓慢。
沙暴巨人的随手一击,都需要他全力才能抵挡,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发麻。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在真正的老牌圣帝面前,尤其是在对方的主场,自己这新晋圣帝的无力感。
圣帝之境,每一丝修为的差距,都被放大到难以逾越!
他之前能越阶挑战圣皇,凭借的是混沌魔体、洪荒魔血和魔皇传承带来的质变。
但到了圣帝这个层面,大家比拼的是对规则理解的深度、是自身领域的强弱、是积累的雄厚程度!
取巧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钟鹿野情况稍好,他燃烧气血,蛮神状态下的他力量、防御、速度都大幅提升。
开山斧狂舞,将攻来的沙矛和沙兽劈碎,甚至能偶尔与沙暴巨人对轰一记而不落下风。
但他也仅限于防守反击,想要突破这近乎完美的流沙葬神域去攻击沙万壑的本体,却是难如登天。
他的每一次爆发,都在剧烈消耗着自身的本源血气,久战必败!
沙万壑以一敌二,竟依旧牢牢占据着上风!
他化身沙暴巨人,攻击如同狂风暴雨,领域压制无处不在,将两位圣帝困于方寸之地,只能被动挨打。
沐风云心中凛然,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确实有些自负了。
圣帝,远非终点。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漫长和艰难。
不过,他也清晰地认识到一点:沙万壑虽强,能压制他们,甚至能击败他们,但想要将他们二人彻底斩杀于此……
除非他愿意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圣帝难杀,尤其是两位一心防守、各有保命底牌的圣帝。
胜易,杀难。
沙万壑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虽然攻势凶猛,旨在重创和羞辱,并未流露出必杀的决心。
毕竟,面对两位圣帝的临死反扑,即便对他而言,也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划算啊。
战局,一时之间陷入了残酷的消耗与僵持。
黄沙漫天,帝威碰撞,将这片天空化作了生命的禁区。
战局僵持,钟鹿野心中的焦躁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燃烧气血维持的“蛮神降世”状态,虽然暂时抵挡住了沙万壑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但他自己清楚,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本源都在消耗,一旦气血衰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边奋力劈开一道凝聚如实质的沙矛,一边暗中向沐风云传音,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退意:
“沐小友,这老乌龟的龟壳太硬,又有地利加持,久战于我二人不利!不知你是否有良策?”
他不好明说撤退,毕竟是他拍着胸脯跟来的,此刻率先提出退走,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只能寄希望于沐风云能审时度势,主动提出。
沐风云此刻同样不好受,混沌龙枪舞动间,湮灭着源源不断的沙兵沙兽。
但那股无处不在的领域压制和沙暴巨人仿佛永不停歇的攻击,让他的圣帝元力消耗巨大,神魂也感到阵阵疲惫。
他听到了钟鹿野的传音,心中猛地一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能有什么办法?
若此刻退走,沙万壑大概率不会强留。毕竟同时留下两位圣帝,沙家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但璃月怎么办?
沙万壑之前并不知璃月,可如今,自己和钟鹿野两大圣帝打上门来,明确为了她而来。
沙万壑只要不傻,立刻就会明白璃月的重要性!
一旦他们退走,沙万壑为了逼问信息、为了报复,必然会动用更加酷烈的手段对付璃月!
届时,璃月必将在无尽的痛苦中香消玉殒!
想到那个清冷执拗、却愿为自己孤身犯险的丈母娘可能遭受的折磨,沐风云的心跌到了谷底。
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可不退,又能如何?继续打下去,败局已定!
自己和钟鹿野最多是重伤败走,但依旧救不出璃月,反而可能激怒沙万壑,让他立刻对璃月下毒手!
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沐风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除非……他拼着自爆帝源,乃至引爆体内那尚未完全炼化的洪荒魔血,拉着沙万壑同归于尽!
以他混沌魔体和魔皇传承的特殊,若不惜一切,未必不能重创甚至击杀沙万壑!
只是那样一来,他自己也必将形神俱灭!
一边是丈母娘的性命,一边是自己的大道与生死。
这个抉择,无比艰难,如同将他放在烈火上灼烤。
就在沐风云眼神变幻,体内混沌魔元开始不稳定地躁动,隐隐有走向极端之势时——
异变再生!
“沙万壑,欺我钟家无人否?”
一个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如同自九天之外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与耳畔。
紧接着,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星辰运转般深邃气息的圣帝之力,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这股力量并非粗暴的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潮汐,温柔却坚定地漫过整个“流沙葬神域”!
“嗡——!”
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流沙压制之力,在这股星辰之力的冲刷下,竟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退!
无数咆哮的沙兵沙兽动作变得迟缓、虚幻,最终化作普通的黄沙飘散。
连那尊高达千丈、威势无双的沙暴巨人,其凝实的身躯也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震荡!
沙万壑脸色骤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诧与凝重之色,他猛地抬头,望向力量来源的方向,沉声道:
“钟鹿鸣!”
沐风云只觉得周身一轻,那如同深陷泥沼的感觉瞬间消失,压力大减。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同一方向。
而钟鹿野则是大喜过望,激动地吼道:“大哥!你没事了?”
只见在流沙之眼边缘的虚空处,空间如同水幕般向两旁分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出。
来人同样身着锦袍,但与钟贤的儒雅、钟鹿野的粗犷不同,他气质温润如玉,面容俊朗,看上去约莫凡人五十多的样子。
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仿佛蕴藏着无尽星辰。
他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与天地自然契合,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正是钟家当代家主,北部湾顶尖的强者之一——钟鹿鸣!
然而,细看之下,能发现他脸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呼吸也较寻常圣帝略微绵长了一些,显然旧伤并未完全痊愈。
但即便如此,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定鼎乾坤的沉稳气度,仿佛他的到来,便能让一切纷争尘埃落定。
钟鹿鸣的目光先是扫过略显狼狈但战意未消的钟鹿野,微微颔首。
随即落在沐风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最后,才平静地看向脸色阴沉的沙万壑。
“沙家主。”
钟鹿鸣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知我二弟与这位沐小友,因何事劳你亲自出手,布下这‘流沙葬神域’相待?”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问询,但话语中的问责之意,却让沙万壑眼皮直跳。
沙万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冷冷道:
“钟鹿鸣,你来得正好!你钟家之人伙同外人,强闯我沙家禁地,伤我族人,毁我大阵,莫非是欺我沙家无人?”
钟鹿鸣闻言,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
“沙家主何必动怒?事情的缘由,钟某已然知晓。沙家无故扣押我钟家客卿在先,我二弟与沐小友前来要人,亦是情理之中。”
“依钟某看,此事或许有些误会,不如沙家主行个方便,将璃月姑娘放出,我钟家愿做出相应补偿,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沙家理亏在先,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展现了钟家大家主的气度与手腕。
沙万壑脸色变幻不定。
钟鹿鸣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力量的平衡。
一个钟鹿野加上一个手段诡异的沐风云,他已感到棘手,若再加上一个虽然受伤但战力不弱于自己的钟鹿鸣……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他死死盯着钟鹿鸣,试图从对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因为按道理来说,钟鹿鸣不可能醒过来,而且如果不是鬼医圣手为他续命,早就身死道消了。
场中的气氛,因为钟鹿鸣的出现,从之前的生死搏杀,瞬间转变为三方圣帝之间更为复杂和凶险的意志与利益的博弈。
沐风云紧握着混沌龙枪,心潮起伏。
钟鹿鸣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救出璃月的希望,也让他暂时压下了那玉石俱焚的疯狂念头。
但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沙万壑,只要对方敢说一个“不”字,他不介意让这流沙之眼,再经历一场更加惨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