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敢偷偷跟随到这里，很可能已看出端倪，那就对不住了，必须死。
聂子钧心里正寻思，如何给刘隆一个体面些，轻松些的死法，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刘隆愣了一下，轻声说：“这是灵气震动，难道坛主就是在等这个？”
聂子钧也愣了下，本能地回头看向震动的来源方向。
瓮葬地！
这是陈夏出来了？
就在聂子钧晃神的一瞬间，刘隆身子瞬间一扭，冲向瓮葬地。
“坛主，似乎有东西出现，我们去看看。”
他利令智昏，以为能窥探到聂子钧的秘密。
聂子钧没拦住，被他冲了出去，顿时皱起眉头。
若是被刘隆发现陈夏，这是第二条死罪了。
离瓮葬地太近了，一息之间，刘隆就飞到，一眼就看到，在光秃秃的山坳处，突然出现一个婴儿。
刘隆惊讶不已，仔细感应，发现在山腰处有一处强烈的灵气震荡源。
之前在跟踪聂子钧时，离此地不算太远，没有感应到任何灵气。
说明那山腰处，存在一个强大的阵法。
聂子钧的身影如老鹰似的落到身后，面色沉郁，直勾勾瞪着山坳处那个婴儿。
他心里很震惊，怎么是个婴儿形态！
瓮葬法的规则，重生之体约幼小，实力越强，资质越好。
但小到婴儿状态，十分不合理，正常都是三五岁小孩最合适。
“这小子埋了五百年，吉凶难料啊。”
他很想去看看陈夏的情况，又怕刘隆跑了，准备解决刘隆。
但此地与陈夏太靠近，一但动手，两个元婴造成的附带伤害，绝对会弄死刚刚出来，身体还未完全稳定的陈夏。
“我明白了。”
刘隆眼睛紧盯着幼儿状态的陈夏，对聂子钧说。
“你明白什么了？”
刘隆眼睛盯着山腰那处灵气震荡渐渐消退的地方，颤声说：“他是重生者，对吧？”
聂子钧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有点意外，这刘隆，竟然还挺有见识。
第三条死罪。
刘隆当真是天资聪明，举一反三，想明白了之后，一通百通。
激动地说：“聂子钧，你这几百年，修为突飞猛进，由金丹猛然精进到元婴，又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元婴上境。”
“你，其实也是重生者，对吗？”
聂子钧嘴角一撇，惋惜地说了句：死罪其四也。
刘隆一愣，你说什么？
聂子钧和蔼可亲地说：“你怀疑我修为突破太快，所以向上面报告，他们派你调查我，是吗？”
刘隆将身子一挺：是的。
聂子钧笑了，死罪其五也！
滑稽地问：“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可这个消息，你能带回去吗？”
朝刘隆抛了个眼色。
没有马上动手，是给刘隆逃跑的机会。
其实刘隆趁机挟持地上那个婴儿，才是最好的活命办法。
但他没有这样做。
毕竟，他不敢赌，聂子钧是不是真的在乎这个婴儿。
当一个人的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不管他要守护什么，都不是第一要保护的东西。
万一连婴儿也要杀呢？
刘隆先发制人，忽然出手，朝聂子钧打了一掌，随后出剑，一道剑气汹涌冲来。
聂子钧心一沉，不想在这里打，身子往后一退。
果然，刘隆并没有决心跟聂子钧死磕，见聂子钧后退，急忙将身子一扭，迅速御剑急飞。
聂子钧嘴角一歪，松了口气，笑了。
竞速比赛，这是对大修最有利的方式。
果不其然，战斗发生在不会影响陈夏的地方之外。
也没有费多大的劲，聂子钧将刘隆斩落。
刘隆死时的惊天哀嚎，巨大的灵气震荡，令周围的天地都为之一颤。
解决掉刘隆后，聂子钧迅速返回，惊讶地发现，陈夏的身子长大了一些，看起来像个一两岁的小孩。
“老子等了五百年，就等了这么个玩意！”
陈夏盘腿坐在地上，紧闭双眼，似乎在发呆，被聂子钧的话惊到了。
“什么，五百年？”
“对啊，你在大瓮之中，感应不到时间吗？”
陈夏深深叹了口气，苦涩摇头。
居然埋了这么长时间，这却是不在预料当中。
“你闭着眼干什么？可以稍微睁开一点，你要慢慢适应。”聂子钧以为他在大瓮那个黑暗环境里待了五百年，不敢直接面对光明。
陈夏再次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是个瞎子。”
“你是不是变傻了？一回来就咒自己。”
陈夏仰起头，睁开眼，无奈地说：“我是真的瞎子。”
聂子钧愣住了，这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却没有神采，伸手在陈夏面前摇晃：“我不信你看不到。”
陈夏忙往后躲闪。
于是聂子钧笑了，还知道躲，你这不是能看见吗？
“我看不到你的手，但能感应到你扇出来的风啊。”
聂子钧惊呆了：“真的看不见？”
“我真的瞎了，骗你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瞎？”
陈夏沉痛地说：“天道有缺，阵法……哪有完美的瓮葬法？凡事必有代价，不可能这也要，那也要，只能取此舍彼。”
聂子钧瞬间明白了。
当初跟陈夏探讨瓮葬法时，就知道要有取舍。
陈夏不愿意放弃修为，也不愿意把丹田换个小点的，又要清除魔宗宗主的力量。
既要，又要，还要……所以，身体就不能完整。
以视觉的缺失承接了全部的因果，补全天道。
聂子钧苦笑道：“为什么不选择其他的？比如，记忆。你要知道，有我在，你的记忆一点也不值钱。”
“因为它不够。”陈夏平静地说。
“凡事都要有代价，代价必须对等。”
“若是可以不对等，我不如放弃头发，放弃手指甲。”
“无用之物怎么能承受因果？”
聂子钧默然无语。
这是天生瞎眼，不能以法术治愈。
“那为什么要选择眼睛呢？”
“你会选什么？”陈夏反问。
“比如当个瘸子……”话没说完聂子钧自己摇头，“不行，缺胳膊少腿都不行，经络都不完整，如何修炼！”
“当个聋子怎么样？也不行，感知危险，耳朵可比眼睛好用。”
聂子钧想不出能放弃什么。
陈夏脸一抽，差点就喊出来，瘸子，我也当过……
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当年那又瘸又瞎的形象——自己当然看不到自己的形象，都是凭想象。
对于自己的现状，陈夏早已释然。
至少没有瘸，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