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宇凡这番激情四射的发言后。
在场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们，全都愣住了。
现场依然是格外的寂静。
但和之前的那次寂静，氛围却是截然相反的。
之前的寂静，是因为大家都被陈宇凡提出的两个目标给吓住了，因为害怕、畏惧而不敢说话。
而此时不同。
现在的寂静，是因为所有人都被陈宇凡的话语震慑了，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把厂里故障的650型横列式轧钢机维修好......缺少资金。
研究出国产的润滑脂......缺少技术。
可那又如何？
只要有胆量、有心气，去做就好了。
哪怕最后没有成功，但至少为了此事贡献出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我支持陈工！”
李志明第一个大声喊道。
他本来就只有二十岁出头，正是容易热血的年纪，听了陈宇凡的一番话之后，直接一腔热血涌上来，整个人都干劲十足。
哪怕他只是一个十级技术员，能力不足。
但只要能在陈宇凡的身旁，帮忙打下手，也完全足够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大家的情绪也随之宣泄出来。
在场的无论是工程师，还是技术员，全部都举起手来，纷纷表示要参与。
“陈工说的太好了！”
“我们华夏男儿最不缺少的就是热血！”
“有陈宇凡同志的带领，我们一定能成功！”
“干就完了！”
“......”
听到所有人情绪高昂，刘胜东也用力点了点头。
“果然我还是老了，没有年轻人这么有干劲了。”
刘胜东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想他年轻的时候......
如果碰到这种事情，大概也会像陈宇凡这样，带着一腔热血直接开干。
可现在年纪上来了，却反而开始畏手畏脚。
面对困难，还没有尝试呢，就已经心生放弃的想法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把老骨头，无论如何都要跟你干到底！”
刘胜东坚定的说道。
陈宇凡刚才那一番话中，最打动他的一句，就是——
“如果有一天，国产的润滑脂这个技术难题，成功被华夏攻克，其中说不定也会有我们的功劳存在，我们是这份荣耀的见证者，也同样可以是参与者！”
这句话让刘胜东瞳孔猛的颤动，心中有无数情绪涌起。
他回想起来了，三十年前的事情。
那还是在建国之前，红星轧钢厂都还没建立呢，刘胜东还只是其他厂里的一个普通技术员。
他把自己全部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华夏的工业发展。
刘胜东是随着华夏的工业一步步发展，并成为了红星轧钢厂的第一批工程师，又眼看着红星轧钢厂的规模逐渐扩大，成为了四九城里算得上号的轧钢厂。
整个华夏工业的发展，刘胜东始终都参与其中。
哪怕他只是无数工程师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七级工程师放在红星轧钢厂里，确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但若是放眼全国呢，其实微不足道。
可刘胜东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渺小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华夏工业发展的参与者。
华夏现在缔造的传奇，他是荣耀的见证者，更是这份传奇的缔造者之一！
就是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刘胜东。
哪怕他非常清楚，以红星轧钢厂这批人的力量，想要研制出一种新型的石墨润滑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依然愿意一试。
就像陈宇凡说的那样，至少......他们能够提出一些新的设想，至少能够否定掉一些错误的方案！
哪怕只是给工业研究院的专家们减轻了一下压力。
这也是他们能够为国家做出的贡献。
“陈宇凡同志，无论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会一直跟随，你说向东走，我们绝不向西，全部都会听从你的安排！”
刘胜东郑重的承诺道。
陈宇凡听后，也是用力点了点头。
他从眼前这些人的眼中，看出了他们的热血和信任。
这次研究新的润滑脂，并不是陈宇凡异想天开。
其实......他已经有了一点设想。
是否能够研制成功，陈宇凡并没有把握。
因为这次的科研任务，太过于艰巨了。
陈宇凡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至于是否能够落实，他最多有五成把握。
而且，他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陈宇凡需要帮手，越多越好！
帮手从哪里来？
当然就是眼前的这些，轧钢厂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们。
陈宇凡需要他们，来帮助自己完成这项研究。
这项......足以将华夏重工业往前推进一大步的伟大研究！
....................
翌日，天色才微微泛白。
陈宇凡便已经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南锣鼓巷。
这次厂里的事情太过于紧急，容不得片刻的拖延。
清晨的冷风如刀割般划过脸颊，却丝毫未能冷却他心中的焦急。
陈宇凡用力蹬着踏板，车轮飞转。
朝着四九城工业大学的方向疾驰而去。
正常人需要骑行两三个小时的路，陈宇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一路上，工厂车间里机器故障的混乱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反复放映，同时陈宇凡也在不断的思索着，对于650型横列式轧钢机的维修方案，还有新型国产润滑脂的研究可能。
“这次跟黄老的见面，非常重要啊。”
陈宇凡心中思索，这不仅关乎轧钢厂能否从困境中挣脱。
更可能成为国产润滑脂研究取得突破的关键转折点。
来到清晨宁静的校园，陈宇凡径直走向黄老所在的办公楼。
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油墨混合的气息。
他脚步匆匆，在一扇略显斑驳的办公室木门前停下。
轻轻敲门后。
听到黄老“进来”的声音后。
陈宇凡推门而入。
只见黄老的办公室内，四面书架被各类工程学书籍塞得满满当当。
有些书籍封面破旧，纸张泛黄，边角卷起。
一看便知是被主人反复摩挲、翻阅过无数次。
办公桌上，杂乱地堆满了图纸与文件。
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批注见证着主人的日夜钻研。
一盏样式老旧的台灯，正散发着昏黄且柔和的光。
照亮了埋头研究的黄老。
听到开门声。
黄老抬起头，原本专注严肃的面容瞬间换上了和蔼的笑容。
对于陈宇凡这个学生，黄老的心中，可是有着一万个满意。
能够通过自学，就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从钳工一跃成为工程师。
这其中的天分和汗水，黄老当然知道有多少。
连杨厂长都感觉的出，陈宇凡或许是华夏重工业的未来。
更何况眼光毒辣的黄老呢。
他早已把陈宇凡当做是接班人来对待，而且在黄老看来......
陈宇凡将来一定会带领华夏的工业水平，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或许是屹立在世界之巅，也很有可能！
黄老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温和地说道：“宇凡啊，快坐。”
“瞧你这急匆匆的样子，今天来找我是有急事？难道是......你们轧钢厂里出了什么棘问题？”
不愧是黄老，眼光毒辣。
一下子就猜出了陈宇凡的来意。
陈宇凡走到对面的椅子旁，坐下后深吸一口气。
简单平复了一下情绪，面对缓缓开口：“黄老，厂里这次遭遇了大麻烦。”
“我们厂的 650 型横列式轧钢机，大面积出现故障。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日常的正常损耗。但是故障机器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几天内出现了十二台机器故障。”
“经过我们仔细深入地检查，竟然发现是润滑脂被人恶意动了手脚。”
黄老听闻。
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 “川” 字。
手中的钢笔不自觉地停在了纸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陈宇凡。
黄老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他心中虽有愤怒，但很好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全神贯注地听着。
陈宇凡接着说道：“我们发现，石墨润滑脂里混入了粒径 80 - 120 目的金刚砂。”
“您清楚的，这种粒度的金刚砂一旦随着润滑脂进入机器内部。”
“就如同无数微小却锋利无比的刀子，每一个颗粒都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在机器高速运转时，持续不断地对关键部件进行疯狂磨损。”
黄老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语气也有些用力起来：“这手段太狠辣了，金刚砂的硬度极高。对于轧钢机这种高精度设备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那除了金刚砂，还有其他问题吗？”
陈宇凡微微停顿了一下。
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还有氯化铵晶体。”
“这晶体遇水会分解，产生盐酸。”
“虽然含量相对较低，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对轴承表面的钢材造成了点蚀现象。这也是密封环加速老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且，我在检查时还发现，润滑脂的手感明显不对。经过仔细分析，钠基稠化剂的含量超标了。正常情况下，苏制Л3 - 240 石墨润滑脂中，钠基稠化剂含量应为 12%。可我们从机器中提取出的润滑脂里，含量竟然高达 18% - 20%。”
黄老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忧虑：“这一系列破坏手段，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金刚砂破坏机械结构，氯化铵晶体腐蚀钢材。钠基稠化剂含量超标影响润滑效果，加快润滑脂消耗。这是铁了心要让轧钢厂的机器彻底瘫痪啊。”
“那现在厂里机器的损坏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黄老开口问道。
“已经有十二台机器完全损坏，无法正常工作了。”
陈宇凡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无奈与焦急。
“维修这些机器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机器里损坏的轴承是从苏俄进口的高精度零件，厂里目前没有多余库存。”
“如今和苏俄关系紧张，进口这条路已经彻底走不通了。”
“而国产的轴承，技术还不成熟，价格却贵得离谱。一个轴承就要几千元，维修这十二台机器，至少需要几万元的资金投入。”
黄老听后叹了口气，脸上也满是愁容。
他作为三级工程师，也是四九城工业大学的教授，看待事物的层次当然要更高一些，目光是放眼全国的。
现在，国内所有行业都面临了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缺少资金。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百废待兴，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国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支持各行各业。
这就成为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尤其对于重工业这种极度烧钱、却又格外重要的领域，更是难上加难了。
黄老感叹道：“资金问题确实是个大难题。”那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机器维修和润滑脂的问题呢？”
陈宇凡坐直身子，眼神坚定，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团队打算先从维修机器入手，同时开展新润滑脂的研制工作。”
“我知道这两件事都困难重重，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次来找您，就是想请您帮忙。”
黄老看着陈宇凡，眼中满是赞许，几乎没有犹豫的问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陈宇凡微微向前探身，诚恳地说道：“黄老，我知道国产润滑脂研究一直在进行。您能讲讲目前的进展情况吗？”
“另外，我想带领我们轧钢厂的工程师，也参与到参与研究。我们希望能和工业研究院建立合作关系，并且获取他们的第一手资料，和研究院同时开展研究。”
“说不定我们的实践经验和他们的理论研究相结合，能加快研究进度。”
陈宇凡非常认真且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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