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餐点陆续上桌。
饭桌上，楚明洛问了很多她在工作上的事，她都一一具答之。
楚明洛：“目前为止，有让你觉得特别难教，难教到印象深刻的学生吗？”
苏佳芮想了想，说：“有的，有一个印象特别深刻。”
楚明洛：“是怎么样的？”
苏佳芮：“那是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上的是一对一课程。那个小男孩情绪特别不稳定，在学校里待不下去，就每天来我们这边上课。当时已经是一年级下学期了，他不仅汉字一个都不认识，就连最基础的拼音字母a、o、e都不会念。”
楚明洛不敢置信：“这就是传说中的，他上学上了个寂寞？”
苏佳芮点头：“对啊，所以我就只好从拼音字母开始教起，每天上两个小时的语文课，教了整整一个星期，他才认得a、o、e这三个字母。”
楚明洛一整个愣住了。
苏佳芮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最崩溃的是什么吗？等到他休完周末回来，周一开始上课，我再问他那三个字母分别怎么念的时候，他又不会了。”
楚明洛“噗”地笑了：“他过了个周末，回来就失忆了？”
苏佳芮大大地叹道：“当时真是想哭的心情都有，整整一个星期就教了他三个字母，没想到过了个周末，就全部打水漂了。”
楚明洛：“他是智力有问题吗？”
苏佳芮摇头：“具体不太清楚，虽然我们机构里的老师都认为是，但看他平时跟人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就是情绪很不稳定，状态好的时候就非常乖，但状态不好的时候就突然没来由地发脾气不理人，甚至大喊大叫，发出很尖厉的嚎叫声，平均一天发作一到两次，每次发作的时候我都快被他吓死了。”
楚明洛：“这种情况你们有跟他的家长反映过吗？”
苏佳芮：“嗯，我们都有如实反映的，并建议家长最好带孩子去医院看下心理医生，但家长似乎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有智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心理问题，一味地强调他的孩子只是调皮，无法静下心来学习，要求我们机构想出妥当的解决方案，让他孩子在一个月内掌握一年级上学期所有的拼音和汉字，要会读会写那种，好让他回学校的时候跟上下学期别人的学习进度。”
楚明洛感叹道：“难于上青天啊！”
苏佳芮：“是啊，我是他的任课老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在课业上尽量抓得紧些，但那孩子又不干了，开始闹别扭，各种哭嚎，我们只得变着法儿地边哄边教。一个月后，家长请学校的班主任老师来检验他孩子的学习成果，那位班主任很生气地说孩子只会念二十几个拼音字母和两三个汉字，远远达不到要求，说我们机构一点用都没有，家长那边也很生气，对着我们发了好一通脾气，然后就带着孩子走了。”
楚明洛瞠目结舌。
苏佳芮：“后来我们试图去联系这位家长，但他把我们的微信都删了，打电话也不接。所以，那孩子的后续怎么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楚明洛忿忿道：“好奇葩的家长哦！他孩子的情况自己没点数吗，那根本就超出了你们的专业范畴，还有那个班主任，他自己教了一学期都没教好那个孩子，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们在一个月内能让这孩子脱胎换骨，真会推卸责任！”
苏佳芮叹道：“教育机构说到底就是服务行业，时不时就会碰上些奇葩客户。”
楚明洛凝视着她，说：“不过你已经很棒了，一个月能让这么难搞的孩子记住些拼音汉字，不容易啊。来，这些薯条奖励给你！”说着，他把自己套餐内的一小盘薯条推到她面前。
苏佳芮看着金黄色的薯条，拿起叉子跃跃欲试：“那我不客气啦。”
楚明洛：“别客气，尽管吃，你要番茄酱吗？”
苏佳芮：“要！”
楚明洛贴心地在一个小小的酱料碟上倒了些番茄酱，让她蘸着吃，还问她要不要点餐后甜品。
苏佳芮：“不用了，已经吃得挺饱的了。”
一场简约的晚餐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下接近尾声了。
楚明洛就着吸管喝了几口冰柠檬可乐，然后轻轻放下杯子，看向苏佳芮：“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他坐直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握在桌上，明亮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她。
苏佳芮舔了舔嘴唇，轻轻吸了口气，静静地开口：“楚明洛，我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