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银子?
林小满大步回了摊前。
“不应该啊......”她掏出钱袋检查了一遍,不解:“今日的客人都给的铜板,我压根儿没收过碎银子呀......”
正说着,她突然愣住了,一言不发地开始清点货物。
“怎么了这是?”林母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东西少了吗?”
“少了。”林小满刚止住不久的眼泪,这会儿又“啪嗒”落了下来。
“别哭别哭。”林母拿袖子给她擦泪,心疼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儿跟娘说,别憋在心里。”
“扇子少了,帕子也少了。”林小满咬着嘴唇,眼泪跟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扇、扇子少了五把,帕子少了十张,一共五百文......”
她缠着手拿起了那块碎银子。
小生意做久了,自是掂得出银子的重量。
八钱。
“娘,他们给了八钱......”她趴在林母怀中哭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他、他们知道我是骗、骗子,知道我卖的东西贵,但、但还是买了这么多,就连诊费,他们都没收咱们的......我太坏太坏了,娘......”
此时此刻,林小满感觉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只看了太阳一眼,便被灼痛了眼。
“是刚才的贵人买的?”林母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也急了起来,“咱不能昧良心收贵人的钱啊,不行,不行......满儿,咱得给贵人还回去,你知道贵人住哪儿吗?”
“住哪儿?”林小满愣住了。
她不知道贵人在靖州住哪,但她知道贵人的家在哪。
“贵人不是靖州人士。”她的眼神越来越坚定,问道林母:“娘,待您身子好了,我带您走出靖州,好吗?”
走出靖州?
林母从来没想过。
但她还是说:“好,娘跟着满儿,哪儿都去。”
林小满无比郑重地收起碎银子,开始收拾摊位。
“娘,咱去抓药,这次的药,您吃了就能见好。”
同安李神医。
这个只存在传闻中的人,今日亲自给他们开了药方。
......
酉时的云香楼,很是热闹。
食客进进出出,饭桌上推杯换盏,沈筝几人刚一到饮茶区,梁复便迎了过来。
众人齐齐看向他身后。
没人。
“木若珏呢?”余时章蹲下身,将茶桌下检查了个遍,“人呢?藏起来了?”
梁复苦笑一声,缓缓道:“还接人呢......人我都没见着。”
“什么意思?”余时章皱起了眉,“俞家不放人?那位没给你信物?”
“有信物啊。”;梁复掏出了自己的官牌,“有这么大一个信物在,俞家能不放人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余时章急了,“一口气说完啊你,咱待会儿就得走了。”
梁复叹了口气,唤他们坐下说话。
坐下后,他缓缓开了口:“木若珏是个小子,今年十九,在十八年前,被俞家上任家主接回的俞家,养在如今的家主名下,算是俞家的三少爷。”
“俞家的三少爷......姓木?”沈筝问道。
她之前一直以为,木若珏是寄养在俞家的人,没想到是俞家“领养”的。
“就是姓木。俞家上任家主都走十多年了,现任家主一问三不知,木若珏的身世、生母什么的,一问他就摇头,就说老家主让他好好待木若珏,至于其他的.....唉。”梁复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俞家主听我要接人,当即便派人给木若珏收拾行李,临要走时,那小子竟将自己锁在了屋内!”
“合着是当事人不愿意?”余时章拧眉,“那直接破门,将人带走不就好了?”
管他愿不愿意的,先把人搞上船再说。
“我也是如此想的,但俞家主不让。”梁复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也不是不让吧。他说,木若珏性子很是古怪,从来不与人交谈,若真被逼急了,他不会伤害他人,但会伤害自己。所以我就怕啊,我担心一破门而入,他直接撞柱给我看。”
沈筝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静太妃。
众人陷入沉默,余时章试探道:“人家自己不愿意,咱能不接了吗?你先回去,给那位说一下情况?”
“不行,那位交代过,一定要将人带走。”梁复苦着脸道:“不然这脾气古怪的坏小子,我是真不想收......”
沈筝也悄悄叹了口气。
性子古怪,孤僻,还有自残倾向......
如果不是先天性格导致,那便是经历过童年创伤造成的阴影。
“要不......让苏焱哥他们晚上去俞府?”崔衿音出了个馊主意:“将人迷晕,扛上船,等他醒了,想跑都跑不了。”
裴召祺摇了摇头,“若他的性子真如梁爷爷所说,那他一定会跳船的。”
“跳船......”崔衿音抖了抖。
真是个狠人。
“不急,咱再合计合计,好好想个办法,至少要见到木若珏,让他心甘情愿的跟咱走。”余时章想了想,对华铎道:“小华,让苏焱派人跑一趟码头,给船上的人说一声,明日再出发。”
崔衿音悄悄跺了跺脚。
又要晚一日回同安县了!
还没见面,她便讨厌上了木若珏。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众人一边琢磨着法子,一边朝酒楼大堂走去。
能再在云香楼用一次餐,数方子彦最高兴。
夕阳西下,金光挥洒进大堂,用完餐后,梁复决定再去一次俞府。
一个猴一个栓法,不能强行带木若珏走,他便再去探探消息,看木若珏有何喜好和软肋,对症下药!
天彻底黑下去的时候,梁复回来了。
这次的他怒气冲冲。
“那小子纯粹是被欺负着长大的!”他道:“哥哥姐姐欺负他,堂姐堂弟欺负他,就连府上的下人待他不好,他都不敢吭声!”
沈筝心口紧了紧。
被欺负着长大,所以养成了自闭的性子,因为怕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俞家在靖州的名声不是很好吗?”余南姝眉头蹙起,“他们便是如此教导族中子弟的?”
人可以没本事,但不能以欺负他人为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