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一刻，明德门外。
苏尘背着一套行医工具箱和孙思邈每人一骑，不疾不徐进入长安城。
起初，苏尘考虑到孙思邈年纪较大，准备好了舒适的马车。
可谁知老神仙不服老，硬说身子骨硬朗还能骑行。
于是，苏尘只能和孙思邈骑马进城。
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作为苏尘最忠诚的保安队长，自然要贴身保护，不过却被苏尘打了回去。
是真的动手打，每人挨了苏尘两拳！
约莫七点四十五分，苏尘和孙思邈抵达皇城朱雀门。
“苏小友且慢！”苏尘进出皇城无需接受盘查，正要进入朱雀门时孙思邈将其叫住。
“老道在此等着，便不与你一道入宫面见陛下了！”
“啥？”苏尘勒马止步，“那怎么行！”
“呵呵！”孙思邈年纪虽大须发皆白，行动却很矫健，翻身下马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走到苏尘侧边，伸手索要被苏尘背在身上的医药箱。
那是孙思邈积存多年的宝贝，比三个苏尘的年纪加起来还大。
药箱里面有很多瓶瓶罐罐，金针银针还有五套注射器，酒精棉花等物品。
苏尘无奈只能下马，将医药箱还给孙思邈，一副苦瓜脸埋怨道：“老神仙，你挺有个性的啊！”
“呵呵~！”孙思邈不管不顾’夺回‘宝物背在身上。
“老神仙！我带你去值班室坐坐，让您老人家在外面等太不像话！”
“呵呵，也好！”孙思邈没有拒绝，跟着苏尘去了朱雀门武侯铺。
随后，苏尘独自前往太极殿。
……御书房。
“诸位，刘四一案可有待商榷之处、量刑是否过重？”
十几位大臣鸦雀无声，看完李世民御笔勾决有关刘四一案的卷宗，纷纷面露思索之色。
诸如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或许对刘四判斩刑一案不太了解。
三法司主官刑部尚书张亮、大理寺卿崔善为、御史大夫魏征三人对此案始末记忆很深刻。
去年被判斩刑人数总共二十几人，再次阅览卷宗很容易记起案犯姓名。
大理寺卿崔善为内心疑惑不止，每逢重大刑事案件皆大理寺卿亲自主审。
崔善为记得很清楚，审判过程异常通顺。人犯对致人死亡一事供认不讳，事发经过全由刘四主动交代，并无叫屈喊冤之举。
案件审判结束，刘四在悔恨与不甘复杂情绪当中画押认罪伏法。
再有，刘四之案已进入第四次复奏，只待最后一奏秋后便要行刑。
犯人刘四不识字，更无可能结识权贵为其翻案。
“臣启陛下！”崔善为起身站立，面向李世民揖礼一拜，带着似有回忆神情慢慢开口：
“此案经醴泉县初审移交大理寺，提审刘四臣为主审，案情始末乃人犯刘四亲口供述，与醴泉县法曹所录供词一致！”
“案情因果明了，犯罪事实清晰，臣以为此案……以斩刑判决并无不妥！”
“恳请陛下明鉴！”
崔善为话音落下，再次向李世民深揖一礼，生怕皇帝心中不快迁怒自己。
李世民不置可否点头，伸手虚扶，“崔爱卿请起！”
崔善为更深一拜，而后躬身退回正襟危坐。
当李世民目光扫过刑部尚书张亮，后者急忙起身，“启奏陛下！刑部复核刘四一案，于人犯当面核验供状及签供指印均无纰漏。”
“陛下明鉴！”
张亮、崔善为都认为李世民，是在为刘四案翻案并追责，更加好奇何人竟有如此脉络，竟使得皇帝亲自过问此案。
好在三法司历来秉公执法，不存在徇私舞弊之举，心中没有太大的担忧。
任何司法部门欲以一己之力，诬陷他人坐实斩刑，堪比登天。
除非独握生杀大权的李世民，不顾朝臣劝谏将人一言定死生。
“张爱卿归坐！”
两人的回答并非李世民想要的结果，面无表情看向三法司最后一位——御史台魏征。
魏征起身离座，向李世民深揖一礼。
李世民脸上微不可察露出一丝冷笑，不给魏征开口之机。
“诸位，有人对此案提出异议！认为刘四罪不当诛，充其量——只属防卫过当，最多徒三年！”
魏征微躬着身体，独自立于李世民正对面三步之外，丝毫不觉得尴尬。
李世民却狠狠爽了一把，就是要让魏征出丑，以此报复朝堂上的出言不逊。
崔善为眉头轻皱思索道，“防卫过当……？”
大唐现行律法虽无明文涉及防卫过当，却有相近免于刑责律令，因此各部官员对‘防卫过当’一词并不陌生。
“敢问陛下，何人……”崔善为再次起身，拱手一礼问道。
不等崔善为问出口，李世民面露些许笑容，抬手指向御书房门口，“他来了！”
崔善为与魏征同时转身……
苏尘慢慢悠悠走进御书房，看到大臣正向李世民奏事，因此没有出声打扰。
“参见陛下！”苏尘恭敬一礼，随后看了下手表。
八点差几分早朝还没开始，苏尘认为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小子，上前来！”李世民向苏尘招了招手。
“好的陛下！”苏尘感觉到御书房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多了一丝……诡异！
迈步上前，打量着两排正襟危坐的文武大臣，与魏征、崔善为并排而立。
礼节性的向魏征和崔善为拱手打了个招呼。
苏尘并不认识崔善为。
崔善为不敢在苏尘面前端架子，拱手还礼，“下官崔善为，见过镇国侯！”
“客气了！”苏尘微笑着还一礼，而后看向李世民：“陛下……”
李世民截断苏尘话语，指着崔善为开口介绍了一句，“小子，你身旁那位乃大理寺卿崔善为！”
苏尘转身看向崔善为，拱手道：“久仰，久仰！”
若是以前，苏尘或许不知大理寺所司何职。
如今已经大概了解，大理寺是审理全国重大刑事案件的最高审判机构，认为刑部是关押犯人的。
崔善为正欲向苏尘作揖时，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魏征和崔善为归位。
李世民看了时辰，思索几许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崔爱卿！方才有何疑问，不妨当面问询这小子！”
昨日苏尘离开御书房后，李世民便计划好今日要让苏尘与三法司对辨——
正当防卫以及防卫过当，判定依据和量刑尺度。
被李世民点名，崔善为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来到苏尘身侧作揖一礼：“下官无礼了，还请镇国侯见谅！”
“呃~崔……寺卿客气了！”苏尘短暂发懵后，立即联想到昨天与李世民争论的刘四一案。
没想到今天李世民，竟然纠集了一大帮子人来对付他。
苏尘满是憋屈的眼神向李世民望去，后者却视而不见，按压手指咔咔作响。
听到苏尘称呼崔善为‘崔寺卿’时，李世民险些笑出声。
长乐公主教导过苏尘，称呼朝中大臣不能以‘大人’相称，大人多指父亲。
应当以对方姓氏加官职称呼，若对方身兼数职则以官阶居高者称。
因此，苏尘认为崔寺卿这个称呼合情合理。
“敢问镇国侯！”崔善为态度诚恳向苏尘发问：“防卫过当应以何为鉴？”
“刑官审判案件，又当以何作为量刑准绳？”
“下官愚钝，还望镇国侯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