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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琂刚想发问,这时老夫人说道:“两位,已经临近中午了,咱们先用饭吧,今日与两位小姑娘相处甚是开心,让老身好好招待一下,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紧接着梅老夫人又对梅姑说道:“梅姑,你去安排一下。”

梅姑简单答道:“是,老夫人。”紧接着便小步离开,前去安排饭食。

老夫人带着孙尚琂两人继续向前走着,他们穿过曲折的回廊,走过小巧的庭院,最终来到一座宁静的小院里。

孙尚琂和柳湘凝跟随着老夫人走进小院,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小院中央是一片小小的花圃,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五彩斑斓,香气扑鼻。花圃另一侧是一间小屋,许久未粉刷,立柱上的油漆都掉色了些,但也有几分古朴典雅的味道。

那是梅老夫人的卧房,老夫人带领着孙尚琂二人走进其中,推开门后,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这间卧室不大,但很是干净,右边一侧是老夫人的红木床,架起了罗帐,这床短小精致,不过并无繁杂的花纹雕刻,窗边一角放着一台绣框,闲暇之时正好透着阳光刺绣。

房间左侧是一间小佛堂,供桌上静静伫立着一尊精美绝伦的和田玉雕刻弥勒佛像。这尊佛像,色泽温润如脂,每一道雕刻的线条都流畅而润滑,明显是请了技艺高超的匠人雕刻,佛像面容慈祥而智慧,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仿佛蕴含着大千世界的精华与灵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祥和与宁静。这时,午间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这尊佛像之上,那温润的玉质便更显得晶莹剔透,佛整个房间都被一股由佛像透出来的佛光浸润地宁静祥和起来。

佛像面前还有一副木鱼,两边蜡烛火未灭,香炉上也积满了香灰,佛像柜前有一个蒲团,已经有些破旧,而房间正中就是一张圆桌,旁边几个小圆木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老夫人一进房门便向佛像方向走去,拜了再拜,之后点起一束香插上香炉,随即便招呼着孙尚琂和柳湘凝坐下。

这时,梅家的丫鬟们已端来了几样菜式,靠近老夫人一边是两道素菜小炒,靠近孙尚琂和柳湘凝一侧的各是一道小荤,中间还煲了一砂锅老母鸡汤。

梅老夫人对着两人说道:“两位,老身信佛,平日里都吃素,这几样小菜也简单,粗茶淡饭的,怠慢了。”

柳湘凝笑语:“老夫人言重了,这已经有五六样菜肴了,咱们三个人怕是要吃不完了,多谢您的款待。”

梅老夫人笑道:“柳姑娘客气了,来请。”

梅老夫人刚端起碗来之时,孙尚琂已看着房中的弥勒佛像许久了,直接向梅老夫人问道:“老夫人,我看那座佛像不光雕工精细,看这色泽就知并非凡品,这玉料不像是中原或者云南的玉石,怕是西域的料子吧?”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碗,转身望向孙尚琂,眼中满是赞许之色,笑道:“呵呵呵呵,不愧是金陵孙家的小姐啊,不仅见多识广,眼力还这么好,实不相瞒,数年前我做生意结识了位专门在中原和西域走货的商人朋友,这确实是位朋友送我的玉料,他知我素来爱玉,他偶然间得到了块和田玉,但行商走货带着不便就卖与了我,我得了这块玉料后立即遍寻本地技艺最为精湛的玉匠,几经雕琢,方成此像。不仅如此,我还特地前往甘露寺,请寺中德高望重的大师为这尊玉佛开光,之后才将这尊玉佛请回家里。”

问完了佛像之事,孙尚琂的目光在桌上的菜肴间游移,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与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本来孙尚琂食欲大开正要下箸,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佛堂之中,旁边供台上玉佛的眼睛正看向自己,不禁心中生出一丝不安与尴尬,轻声问道:“哦,这样啊,老夫人,我……我只是担心,在佛爷面前享用荤食,会不会有所不妥?”

“小琂——”柳湘凝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自好笑于孙尚琂的直率,却也迅速反应过来,生怕她的无心之言触怒了梅老夫人,连忙提醒。

梅老夫人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慈祥,那笑声如春风拂面,温暖而包容:““哈哈哈哈,孙小姐,你这孩子真是心直口快,不过却也无妨,无妨。”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孙尚琂不必过于紧张,接着说道:“老身虽信奉佛学,日日以素食为伴,但佛法讲求的是慈悲为怀,众生平等。若是以己之信仰强加于人,岂不是违背了佛法的真谛?”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扫过两位姑娘,继续说道:“再者说,我心与佛之间自有浮桥,我心中是否有佛,是否虔诚,并非靠外在的形式来衡量,而是由心而发,自然流露。佛爷在上,自会洞察一切,看得透亮。”

接着梅老夫人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两位姑娘,这佛在心中,不是在眼中,更不是在别人的眼中!”

这句颇有佛理禅机而又心明豁达的话,令柳湘凝和孙尚琂精心聆听,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对梅老夫人深深的敬意与感激。

在梅老夫人如慈爱祖母的笑意招呼下,两人也无多少拘束,吃到一半,孙尚琂想起来先前在染庭和别院的见闻,赶忙问道:“老夫人,我们先前随您看了这庄里的染布和织布刺绣的伙计,可他们怎么有些无礼呢,您来到他们身前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梅老夫人解释道:“哦,孙小姐别误会,这其实是老身我定的规矩,这干活做活最忌分心,像这样染料调色、纺织打线,尤其是做针线活的时候,稍一分心出个差错,这之前的劳作或者数人辛苦做好的工序就都毁了,如果拿这些做工差些火候的货卖给买家,那直接就砸了我们梅家的招牌,所以这些伙计做活的时候,无论是谁,除非有人特意问询,否则不得分心自扰。”

孙尚琂被老夫人这生意经和细致说动了,赶忙说:“老夫人,您这为人还有庄子里的手艺活计,我都敬佩不已,我爹娘要是知道能和您这样的朋友做生意,一定很高兴,等我回了金陵就和爹娘说,您庄里的这些针线活这么精美,而且和江南地方的还有些不一样,到了南方一定能买个好价钱!”

梅老夫人见孙家小姐这么说,笑道:“那感情好,老身就多谢孙小姐了,呵呵呵呵!”

孙尚琂又问道:“老夫人,我看那处别院有数十个女工,她们都是住在庄子里的吗?”

梅老夫人解释道:“不不不,也不全是,这些织娘和绣娘,老少都有,有些是数年前逃荒或者流浪被我见到了,带回庄里来的,有几个是年纪轻轻做了寡妇被婆家赶出门的,还有一些是本地人,有夫有子还有一身好手艺的,来我庄里做点活赚点家用的,这些有家有室的不住在我这,到了傍晚时候就领了当日的工钱回家。这些人的手艺大多是我教的,织布和刺绣她们都会,这样如果将来她们出了庄子,也能靠这份手艺养活自己。她们这些姑娘为人心善,手脚轻快,也上进好学,平素也没见她们争风吵闹什么的,很是省心”

孙尚琂和柳湘凝来到这庄子半天,看到了各色各样的人,见这梅老夫人如此心善,对不同的人,男女老幼都有很好的安排,家风简朴严谨,虽然只是商户,但一言一行尽是大家风范,不由得连连感叹。

吃完了饭,两人拜别了梅老夫人,出了梅庄之后,柳湘凝问道:“小琂,这梅庄咱们算是拜访过了,现在咱们回桂满园吧。”

孙尚琂看这时辰还早,说道:“哎呦,柳姐姐,你看着时辰还这么早,大哥和小儒他们肯定也没回来呢,咱们回去了也无聊,反正今天咱们的事办完了,眼下就在这邯郸城里好好逛逛吧,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好好玩,我可不想再这么憋闷了。”

柳湘凝见她说的也是有理,加之他们几人需要对邯郸城尽快熟悉起来,于是柳湘凝便同意了和孙尚琂闲逛之举。

而柳湘凝和孙尚琂漫无目的地在邯郸城大街闲游的身影,已被几个沿街叫卖的小商贩和乞讨的叫花子看在了眼底,这些人密切注视着这两人。

而另一边,艳阳高照,孙尚俍与江星白二人已默契地想了说辞,驾着两辆没有厢室且装得满满当当货物的马车,前往城西的仁义镖局。车辙在

微湿的青石板路上缓缓延伸,两旁是热闹沸腾的市井,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他们终于来到了城西的那片繁华之地,仁义镖局赫然矗立其间。镖局所在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店铺鳞次栉比,而仁义镖局则以它那独特的威严与气派,成为了这条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两人将马车停稳在镖局前,抬头仰望,只见那块新制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面金漆的“仁义镖局”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下笔之人仿佛贯注了千钧之力。匾额之大,不仅彰显了镖局的雄厚实力,更透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四周的金边在阳光下闪烁,更添了几分尊贵与奢华。

镖局门口,四名身着青蓝色劲装、英姿飒爽的镖师严阵以待,他们的服装选用上等锦缎制成,颜色鲜亮而不失沉稳,皂靴洁白无瑕,映衬着矫健的身姿。手腕上的带铆钉护腕紧紧束着衣袖,腰间的皮革腰封宽大厚实,隐隐透出的光泽。四人再在腰间跨上一把大刀,刀光闪闪,寒气逼人,若不是镖局,就更像是某家江湖门派。

见江星白步入视线,其中一名镖师立刻上前,动作敏捷而又不失恭敬,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而清晰:“小人见过江掌柜,若是江掌柜特地来寻总镖头烦请江掌柜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通报总镖头。”

这人半句废话也不啰嗦,言简意赅,说完之后直接便向门内跑去。

孙尚俍看着这人的步法和语气,再看向门口这几人的身形和站姿,赞叹道:“刚才和咱们说话之人,中气不弱,步法轻盈,我粗略看他这身功夫应该也不会太弱,再看门下站着的那几位,应该和方才那人差不多。”

江星白笑道:“孙兄眼中当真不错,这老万为人豪爽,也是侠义之人,就是平常稍稍爱讲究个排场,这在门前看门站岗的,一定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孙尚俍听闻之后,笑而不语。

“不过,这老万最近架子倒是大呀,现在我来他这都要通报了!”江星白看着方才那架势,不忘了笑着对孙尚俍挖苦万大全一番。

孙尚俍笑着解释道:“江兄多心了,咱们突然来访,万总镖头事前又不知情,或许他此刻正有事在忙呢,咱们稍稍等会儿便是了。”

不久,万大全从门内跑着出来,边跑边喊道:“江兄弟,你好久没来了,今天是来找咱老万喝酒的?哈哈哈哈——”

洪亮的话音刚落,万大全已跑至江星白面前。

江星白收起铁扇对着万大全行礼。

万大全直接打住他,说道:“嗨,兄弟你客气什么,咱老万是个老粗,哪会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虚礼,来,走,咱们进去说。”

江星白说道:“诶,万兄,在下今天是有正事来找你谈的,还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说着指向了旁边的孙尚俍。

万大全笑着看向了孙尚俍,打量片刻之后,似有相熟之感,问道:“这位兄弟,以前是不是和咱见过,我看你面熟地很,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不等孙尚俍说话,江星白听到这句,直接挖苦道:“万兄啊,你这些话怕是该对年方豆蔻的小姑娘说吧,我这位朋友可是男的。”

孙尚俍被江星白这没来由的一句玩笑弄得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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