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铺挑拣话添妆
阴历七月十三的京都，暑气已褪去大半，清晨的风裹着护城河畔的柳丝清香，轻轻拂过青石板路。
陆府东侧的“沁芳院”里，陆昭华正对着菱花镜，由丫鬟春儿为她梳理长发。
镜中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色软绸长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乌发如瀑，只待绾髻。
春儿手指灵巧，将一缕缕发丝绕成清雅的双环髻，又从描金漆盒中取出一支錾花银簪——簪头是朵含苞的蔷薇，花瓣上嵌着三颗米粒大的珍珠，轻轻一插，便衬得陆昭华眉眼愈发温润。
“小姐，这支簪子还是上月长乐郡主送的呢，今日戴出去，郡主见了定高兴。”春儿退后两步，仔细打量着，又顺手将垂在耳后的碎发别好。
陆昭华抬手抚了抚簪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面，笑着道：“她昨日派人来说，今日要陪沈姐姐去挑嫁妆，我这做朋友的，自然要去添些心意。冬儿，包袱收拾好了吗？里面的银票可得放稳妥些。”
守在门边的冬儿连忙上前，将一个绣着云纹的青布包袱递过来：“小姐放心，银票都用锦缎包了三层，还塞在夹层里呢。方才管家来说，长乐郡主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
三人刚走出院门，就见府前停着一辆朱红马车，车帘掀开，长乐郡主探出头来，笑着挥手：“昭华，可算等你了！再不来，沈姐姐都要催我了。”
陆昭华快步上前，见长乐郡主今日穿了件桃粉色褙子，下配水绿色罗裙，头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时摇出细碎的金光，便打趣道：“郡主今日这打扮，倒比春日的桃花还艳，明华哥哥见了，怕是要挪不开眼了。”
长乐郡主脸颊一红，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就你嘴甜！快上车，沈姐姐在里面呢。”
掀开车帘，陆昭华果然见沈如坐在车内的软榻上。
沈如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裙，那衣料质地柔软，仿佛轻轻拂过便能泛起一层淡淡的涟漪。领口处绣着精致的暗纹云鹤，若隐若现，给整件衣裳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感。她的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被巧妙地绾成了一个简洁的垂挂髻，仅用一支碧玉簪子固定，更显其清新素雅。
尽管没有施粉黛，但沈如的肌肤却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散发着自然的光泽。她的眉眼如画，柳眉弯弯，眼波流转间，流露出一种端庄清雅的气质，宛如深谷中的幽兰，静静绽放。
当她见到陆昭华走进来时，连忙侧身让开，动作优雅而自然。她轻声说道：“昭华来了，快请坐。这马车里铺了软垫，坐着会舒服些。”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陆昭华微笑着道谢后，款款坐下。她打量了一下沈如，不禁赞叹道：“沈姐姐今日看起来气色真好，想必是因为备嫁的喜事，连带着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呢。”
沈如微微一笑，嘴角微微弯起，如春花绽放。她轻声回应道：“不过是些俗事罢了，却让你们也跟着忙碌。再过一个月便是婚期了，母亲总说我的首饰还不够周全，所以今日特意拉着你们一起来看看。”
一旁的长乐郡主靠在柔软的靠枕上，闻言轻笑一声，接口道：“这有什么忙的？你可是太子妃，嫁妆自然要风光些才好。再说了，我和昭华也想给你添些妆，可不能让旁人说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不懂规矩呀。”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沈如的关切和祝福。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车外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有卖糖画的，有卖胭脂的，还有挑着担子卖新鲜莲蓬的，一派热闹景象。
“前面就是‘宝昌金铺’了，听说他们家新到了一批南珠，还有苏绣的锦盒，正好给沈姐姐挑些。”长乐郡主掀开车帘一角，指着不远处的店铺说道。
马车停稳后，伙计早已笑着迎了上来：“三位小姐里面请，楼上有雅间，咱们新到的南珠和金器，都在雅间里摆着呢。”
几人跟着伙计上了二楼，雅间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铺着红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金器和珠宝。伙计打开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串南珠，珠子大小均匀，色泽莹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小姐您看，这串南珠是从南海运来的，颗颗圆润，用来做项链或是耳坠都合适。”
沈如拿起南珠，触手微凉，轻声道：“确实是好珠子，只是太过贵重了。”
“贵重才配得上沈姐姐啊！”长乐郡主说着，又拿起一对金镯，镯子上錾刻着缠枝莲纹，接口处还镶着细小的红宝石，“你看这对镯子，分量足，花纹也精致，戴在手上，定能压住婚服的气场。”
陆昭华也拿起一支金步摇，步摇上坠着三枚小巧的铃铛，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沈姐姐，这支步摇不错，婚服是正红色，配上这赤金的步摇，定能衬得你肤色更白。”
沈如看着两人热情的样子，心中一暖：“你们这般费心，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长乐郡主说着，转头对伙计道，“这串南珠、这对金镯，还有这支步摇，都包起来。另外，再拿些苏绣的锦盒，要最好的那种。”
伙计连忙应着，转身去准备。沈如拉着陆昭华的手，轻声道：“昭华，你与郡主这般破费，我实在过意不去。”
陆昭华笑着摇摇头：“沈姐姐别客气，你嫁入东宫，我们做朋友的，总得送些像样的添妆。再说了，日后我若是有了喜事，你和郡主不也得给我添妆吗？”
沈如闻言，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倒会说。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定给你挑最好的首饰。”
这时，伙计拿着包装好的首饰和锦盒回来，长乐郡主付了银票，又对沈如道：“咱们再去隔壁的绸缎庄看看吧，听说他们家新到了一批云锦，正好给你挑些做披风。”
沈如点了点头，几人便提着首饰盒，走出了金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