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如水波,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扩散。
仔细看去,涟漪正中间的位置,恐怖的空间裂缝宛如黑洞,不断吞噬着一切。
整片夜幕就像一块被老鼠咬的千疮百孔的幕布,许渊和赵仁佶就是咬坏幕布的罪魁祸首。
极致的碰撞,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湮灭,哪怕是一丝丝余波,也足以将无数人碾碎。
战斗到这个份上,任何策略都变得多余,许渊和赵仁佶直接选择了最原始的硬碰硬。
赵仁佶可以化身黑雾躲避许渊的剑,但他没有。
许渊可以化身火焰避开赵仁佶的诅咒之力,但他也没有。
拳拳到肉,剑剑见骨。
许渊明显比赵仁佶伤的更重,胸膛裸露白骨,可以看见里面跳动的内脏,左臂以夸张的角度反向对折,遍布后背与双腿的伤口,散发着腐臭的液体正不断滴落。
但在这狼狈不堪的下面,是不断生长的肉芽,充满活力的细胞,以及不断补充的生命之力。
赵仁佶身上的伤口很少,最恐怖的是胸前那道贯穿伤。
这是【龙纹墨剑】留下的,如果这道伤口再往左半寸,战斗早就结束了!
但即便如此,他所承受的痛苦一点不比许渊少。
【太阳真火】如跗骨之蛆,同时灼烧他的身体和灵魂,【生命之叹】虽然在赵仁佶的压制下,不能反噬其主,但控制伤口无法愈合却轻而易举。
赵仁佶剑伤处,鲜血流量比许渊多了五倍不止。
这每一滴鲜血滴落,都意味着生命和力量的流失!
噗!
噗!
赵仁佶一拳砸在许渊胸口,许渊六根肋骨应声而断,鲜血泉涌般喷出,身体亦横飞出去。
不过就在他飞出去的一瞬间,两记【天瞳斩】突然从双眼中飞出,狠狠斩在赵仁佶身上。
赵仁佶躲避不及,一刀在他右腿上留下三寸深的伤口,一刀斩在他左肩,左臂齐肩而断。
“吼!”
许渊半跪在虚空之中,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赵仁佶,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这一刻,隐藏在他骨子里的狠劲和野性完全被激发出来。
他似乎又回到了铁皮镇,回到了九年前。
回到了他被锁在树上,只靠一双手一口牙面对【三眼岩鼠】的那个下午!
赵仁佶同样半跪在虚空中,他想站起来,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向别人下过跪,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动作。
但他办不到!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接受反抗军首领的位置。
天生双异能的他,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的天之骄子,不管是教授知识的老师,还是格斗老师,亦或是教授异能修行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他有一身卓绝的本领,但从来没有战斗过!
所以他不知道,冰冷的剑锋刺进身体时,是如此的剧痛!
他也不知道,当精神力大量消耗时,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是如此困难。
许渊面无表情的将反向对折的左臂掰正,【噬能魔躯】不断从空间中汲取能量,【生命之叹】则将这些能量注入每一个细胞,【永恒圣树】释放的生命之力极力滋润许渊残破的身体。
赵仁佶看见这一幕,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他不得不承认,许渊比他更狠!
他是一头家养的狮子,许渊是一匹野生的狼!
“再来!”许渊低吼一声,身体猛冲向前,眨眼间来到赵仁佶面前。
赵仁佶牙关一咬,黑色雾气化作锋利长剑,迎着许渊冲了过去。
两把剑对准彼此的要害急速靠近,许渊心如磐石,决绝又果断,就像赵仁佶手里的剑根本不存在一样,眼中只有赵仁佶胸膛中跳动的心脏。
赵仁佶同样如此,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道理他五岁时就知道!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刺入彼此心脏的前一秒,赵仁佶变招了!
不是谁都能直面武器刺进自己心脏的,赵仁佶以为自己可以,但事实证明,他不行!
在【龙纹墨剑】即将刺进他心脏时,他猛地收回剑,狠狠拍在【龙纹墨剑】上,【龙纹墨剑】如他所愿被荡开,但许渊的身体却撞进了赵仁佶三尺之内。
赵仁佶感觉自己像是被疾驰的火车撞了一样,浑身几乎散架,五脏六腑也在猛烈的挤压下变形移位。
还不等他喘过气来,胸胸腔里突然传来烈火焚烧的剧痛,他的心脏像是被一把巨大的钳子钳住了似的。
赵仁佶艰难的低头一看,却见许渊左臂已经深深插进了他的胸口。
炙热的【太阳真火】正在燃烧他的血肉,他跳动的心脏,正握在许渊手里!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似乎连时间也静止下来。
“你输了!”许渊淡淡道,手掌劲力一吐,赵仁佶脆弱的心脏直接被震碎!
赵仁佶浑身一震,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生命力仿佛决堤的水,飞快流逝。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不如你……”
“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你也能做到!”许渊认真说道。
“呵……呵……善待……善待我的……子民……”
“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赵仁佶闻言,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眼中仅剩的光慢慢消失!
SS级异能师,反抗军首领,一世枭雄赵仁佶,死!
断剑山上,沁川市区,不管是反抗军士兵,还是许渊的义军士兵,全部单膝跪下。
“吾等恭送将军!”
陈素娘没跪,当年她离开沁川,是带着怨和恨离开的。
她恨反抗军的无情,恨反抗军的冷漠,恨反抗军散发的恶臭!
但看着赵仁佶的尸体,陈素娘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曾几何时,她曾发了疯的想杀掉赵仁佶,为杜星渊讨回公道。
她想放声大笑,想告诉杜老大在天之灵,算计他的罪魁祸首被他的徒弟亲手斩杀,想告诉他,他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已经全部洗刷。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自己终究是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孩子,赵氏一族的影响已经刻在了沁川人的基因里。
昔日自己年幼时,自己也曾望着反抗军的军旗在心中立誓,自己长大后一定要为反抗军效力,为理想和信仰奉献自己最后一滴血!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
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过去了,至少在记忆深处,还记得反抗军最初的底色。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军徽,轻轻擦了擦,俯身将它埋在了身旁的弹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