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铁破灵
第一章 落星台死局
紫电裂空的刹那，落星台玄武岩地面的裂纹又深了三分。
死士十八号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绷成冷铁，右手五指扣着破法金轮的轮心，指腹碾过轮缘嵌着的陨铁锯齿——那是三年前从极北冰川的陨坑中凿出的异铁，沉逾千斤，却被锻造成直径尺许的圆盘，轮面刻满蛛网状的破法纹路，此刻正随着他体内暗劲流转，泛着淬毒般的幽蓝。
“放弃吧。”
他的声音像崖底冻住的冰棱，没有一丝温度，却精准地穿透了卷着碎石的狂风。视线落在对面女子紧握剑柄的手上，那里有层薄茧，是常年练剑磨出的痕迹——死士十八号见过无数这样的手，最后不是握不住剑，就是连带着手臂一起被他的金轮震碎。
姬灵溪的月白裙摆在风里猎猎作响，鬓边玉簪坠着的银铃被吹得轻颤，却没发出半分声响。她脚下踩着“灵犀步”的起手式，双足在松动的石屑上稳稳扎根，灵溪剑斜指地面，剑身澄澈如秋水，倒映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听到那声冰冷的劝降，她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的碎雪簌簌落下，眸光却亮得像淬了星火。
“不可能。”
两个字掷地有声，尾音裹着一丝灵力震荡，竟将身前的风撕开一道细缝。她左手在剑柄上轻轻一旋，剑穗上的青色丝绦瞬间绷直，露出穗尖嵌着的七颗微型玉珠——那是师门传下的“锁灵珠”，能在防守时自动牵引灵力，正是破法金轮的克星。
死士十八号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算是对这固执的回应。他从不跟猎物废话，方才那句“放弃吧”，不过是遵守组织“先礼后兵”的可笑规矩。此刻规矩尽了，他右手猛地发力，破法金轮在掌心高速旋转起来，轮缘锯齿切割空气的“嘶鸣”声陡然尖锐，轮面破法纹路里的幽蓝灵光骤然暴涨，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纹路里窜动。
“破法金轮，发动。”
低沉的喝声刚落，金轮已如离弦之箭般脱手而出。陨铁的重量让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沉凝的弧线，却又因高速旋转生出诡异的轻盈，轮面灵光在飞行中分裂成八道细芒，分别锁向灵溪剑的剑尖、剑脊、剑柄三个关键部位，以及姬灵溪的双肩和持剑的手腕——这是死士营里秘传的“八锁封灵”招，既要震飞长剑，更要废了对手的灵力根基。
姬灵溪瞳孔微缩，却没丝毫慌乱。她太清楚破法金轮的底细——三年前师门典籍里记载过这种邪器，陨铁之重破物理防御，破法灵光克灵力护盾，寻常剑客遇上，三招之内必被震碎兵器。但她的灵溪剑，本就是为克制重型破法兵器而生。
“灵溪剑，守字诀！”
清叱声里，她双手握剑猛地向上一挑，剑身瞬间爆发出淡青色的灵光，灵光在身前织成半弧形的护盾，盾面上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莲纹——那是“流霞十三守”的第一式“莲台护”，每一道莲纹都能卸去三成外力。与此同时，她左脚向后急撤半步，借着撤步的惯性将灵力顺着剑脊灌透剑身，灵溪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像是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金轮携着陨铁之威撞上来的瞬间，落星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先是灵光碰撞的刺目白光炸开，将整个台面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金属相击的“铮”鸣，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震得台边的古松抖落满树积雪。陨铁的重量顺着剑身疯狂涌入姬灵溪的手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掌心的薄茧被震得发麻，甚至有细密的血珠从虎口渗出来。
但破法灵光没能如愿侵入她的灵力护盾——灵溪剑的护剑灵光里掺了“冰魄玉髓”，这种千年寒玉能中和破法属性，八道锁灵芒刚触到莲纹护盾，就像沸水浇在冰上，滋滋冒起白烟，瞬间消散了大半。
死士十八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执行过七十二次任务，破法金轮从无失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硬接陨铁撞击时，还能守住灵力护盾。但他没给姬灵溪喘息的机会，左手猛地从腰间抽出毒龙鞭——那鞭身由百条毒蛟筋混着玄铁丝编织而成，长逾三丈，鞭梢坠着七枚菱形毒刺，刺上淬的“腐骨液”见血封喉。
“毒龙鞭，缠！”
黑褐色的鞭身如活过来的毒蛇，借着金轮与长剑相抵的间隙，从斜下方窜出，鞭梢毒刺泛着诡异的绿光，直取姬灵溪持剑的右手手腕。这是死士营的“双器连环”杀招，金轮主攻，毒龙鞭补漏，一刚一柔，一重一诡，多少高手都是在这种配合下丢了性命。
姬灵溪早有防备。她从金轮的灵力波动里察觉到了侧方的杀机，在毒龙鞭袭来的前一瞬，右手猛地翻转剑柄，灵溪剑以剑身为轴快速旋转起来，青色灵光跟着旋转形成气旋，既卸去了金轮的部分压力，又让剑穗上的锁灵珠撞向鞭梢。
“铛铛铛”三声脆响，锁灵珠精准地撞上三枚毒刺，毒刺上的腐骨液被灵光震成飞沫，溅在石地上，瞬间腐蚀出三个小坑。但毒龙鞭的柔韧性远超想象，鞭身借着碰撞的力道缠向剑身，玄铁丝与剑脊摩擦出刺耳的火花，竟想借着金轮的重量，将灵溪剑连同她的手臂一起缠住。
“想缠我的剑？”姬灵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体内灵力骤然暴涨，“灵溪剑，转守为攻，破缠！”
她猛地松开左手，仅用右手握剑，同时左脚在地面狠狠一跺，玄武岩被踩得崩裂出数道裂纹，她借着反冲力向上跃起，身体在空中旋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灵溪剑在她手中转速更快，剑刃切开空气形成的气流，竟将缠在剑身上的毒龙鞭震得微微松动。
死士十八号眉头皱起，左手发力想收紧鞭身，却感觉到鞭尾传来一股反噬力——姬灵溪竟借着旋转的力道，将金轮的陨铁重量引到了毒龙鞭上。玄铁丝与陨铁接触的瞬间，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鞭身竟被压得变形，几缕毒蛟筋当场断裂。
“不可能！”死士十八号第一次在任务中失态。毒龙鞭是淬过百炼的宝器，竟会被对手借着自己的武器震伤？
姬灵溪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在空中翻转半圈后，她右脚精准地踏在金轮边缘，借着陨铁的重量再次拔高身形，同时右手将灵溪剑猛地向下一压——这一压凝聚了她全身的灵力，更借了陨铁自身的重量，金轮瞬间被压得向下沉去，轮面破法纹路里的灵光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
“你以为陨铁之重是你的优势？”姬灵溪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对我而言，它不过是帮我破招的工具。”
话音落，她松开右脚，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飘去，灵溪剑在手中划出一道青色弧光，精准地斩向毒龙鞭与金轮之间的衔接处。这一剑又快又准，恰好斩在毒龙鞭最脆弱的筋丝连接处，“唰”的一声，毒龙鞭被斩下近一丈长的鞭梢，带着毒刺的断口在空中划过一道绿线，坠落在崖下。
死士十八号脸色一沉，左手猛地收回毒龙鞭，右手则操控着金轮向后退去。他看着姬灵溪稳稳落在三丈外的石兽背上，灵溪剑依旧紧握在她手中，青色灵光虽淡了些，却依旧稳定，而她的手腕除了虎口渗血，竟没有被震伤的迹象。
“你到底是谁？”死士十八号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凝重。组织给的情报里，姬灵溪只是个守着师门遗物的普通剑客，可眼前这实力，分明是能与他同级的高手。
姬灵溪拂去裙摆上的石屑，剑穗轻晃，锁灵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拿不走青冥玉，也伤不了我。”
死士十八号沉默了。他看着手中变形的毒龙鞭，又看了看悬浮在身前的破法金轮——轮面破法纹路的灵光已经黯淡了不少，显然刚才的撞击让金轮也受了损伤。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未必能占上风，甚至可能栽在这里。
但死士没有退路。组织的规矩是，任务失败，要么带目标回去，要么死在任务现场。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仅剩的灵力疯狂涌入金轮和毒龙鞭，破法金轮再次亮起幽蓝灵光，只是这次的光芒里带着一丝不稳定的闪烁，毒龙鞭的断口处则渗出黑色的雾气，那是鞭身内蕴的毒力被逼到了极致。
“最后一招，分生死。”死士十八号的声音里带着决绝。
姬灵溪握紧灵溪剑，眸光锐利如剑：“奉陪到底。”
风更急了，乌云压得更低，落星台的玄武岩地面在两人的灵力碰撞下，开始大面积崩裂。破法金轮与毒龙鞭再次联手，这次的攻击比之前更猛更诡，陨铁的重量几乎要压垮空气，毒龙鞭的毒雾则弥漫在整个台面，连石兽的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黑霜。
姬灵溪却依旧镇定。她将“流霞十三守”运转到极致，灵溪剑在身前织出密不透风的青色光网，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卸去金轮的撞击力，每一次挥剑都巧妙地避开毒龙鞭的毒刺。她甚至开始借着防守的间隙，寻找死士的破绽——死士的左腿在刚才的踏地发力时，动作有细微的滞涩，显然是旧伤未愈。
当金轮第三次撞上来时，姬灵溪没有硬接。她猛地侧身，灵溪剑贴着金轮边缘滑过，剑刃削在轮缘的锯齿上，溅起一串火星。同时，她左脚精准地踢向死士的左腿旧伤处，脚尖带着一丝灵力，快如闪电。
“呃！”死士十八号闷哼一声，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灵力瞬间紊乱。破法金轮失去控制，在空中晃了晃，竟朝着他自己的方向坠去。
姬灵溪抓住机会，灵溪剑如一道青色闪电。
禁术的力量瞬间冲散了腿伤的滞涩，死士身形猛地侧翻，避开剑尖的同时，右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抓住了半空中坠落的破法金轮。轮面黯淡的破法纹路在精血催动下重新亮起，幽蓝灵光中掺着一丝猩红，陨铁的重量仿佛在此刻翻了数倍，金轮被他旋身甩动，带着破空的“呼啸”声，直砸姬灵溪持剑的手腕。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姬灵溪剑势已老，收招不及，只能仓促调动灵力护住手腕。“铮”的一声巨响，金轮撞在灵溪剑的剑脊上，陨铁的沉力顺着剑身疯狂涌入，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要猛烈。她清晰地感觉到手臂骨骼发出“咯吱”的哀鸣，掌心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顺着剑柄滑落，滴在冰冷的玄武岩上。
“灵溪剑，守！”姬灵溪咬牙低喝，试图以“流霞十三守”卸力，可死士此刻的力量远超她的预判。破法灵光中掺着的精血之力，竟直接穿透了灵溪剑的护剑灵光，顺着手臂侵入经脉，让她的灵力瞬间紊乱。
死士十八号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任务即将完成的冷硬。他左手的毒龙鞭趁机缠上灵溪剑的剑身，断口处渗出的黑色毒雾顺着剑脊蔓延，玄铁丝死死勒住剑刃，不让姬灵溪有抽剑的机会。“你的防守，到此为止了。”他的声音带着禁术反噬的沙哑，却依旧精准地传入姬灵溪耳中。
话音落，死士猛地发力，双手一拉一推，金轮与毒龙鞭形成反向力道。陨铁的重量、破法灵光的侵蚀、毒龙鞭的束缚，三重压力同时作用在灵溪剑上。姬灵溪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手腕再也握不住剑柄，“噗”的一声，灵溪剑被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弧线，坠落在数丈外的石缝中。
失去武器的瞬间，金轮余势未消，再次撞向她的左肩。姬灵溪瞳孔骤缩，想侧身闪避，可紊乱的灵力让她动作迟滞了半分。“嘭”的一声闷响，金轮擦着她的肩头掠过，虽未直接击中，却被破法灵光扫中，左肩传来一阵麻痹的剧痛，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姬灵溪重重摔在落星台边缘的岩石上，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染红了胸前的月白罗裙。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左臂已抬不起来，经脉中残留的破法灵光让她浑身酸麻，连调动灵力都变得困难。
死士十八号没有趁机追击，他拄着破法金轮，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红色的血迹——禁术“燃血破障”虽让他暂时突破极限，却也在反噬他的身体，左腿旧伤处的皮肤已开始溃烂，灵力波动变得极不稳定。他看着摔倒在地的姬灵溪，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机械感。
“我说过，放弃吧。”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冷，却少了几分压迫，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你的坚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意义。”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