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李大人费心，陛下只是太累了。”陈东淡然道。
李儒山欲言又止。
陈东面色冰寒，加重语气道：“李大人！”
“臣家中还有事，先行告退。”李儒山叹了口气，躬身道。
待李儒山走后，陈东立刻扶燕云铮回到寝宫，为她行针缓解，同时给她熬了一份汤药。
喝完药，燕云铮的脸色总算恢复了血色。但是，依旧十分难看。
“那李儒山知道了。”燕云铮脸色阴晴不定。
陈东也颇为头疼，“你先休息，等他明天来找我，我在好好盘盘他的道。”
燕云铮“嗯”了一声，闭着眼睡了过去，而她的眉心，依旧紧锁。
陈东脸色肃然，自语道：“让我的女人担惊受怕，李儒山啊李儒山，你真是老寿星上吊。”
…………
回到家中的李儒山并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而是将陈东所说的那句话，工工整整的写了出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李儒山一边写一边念叨着，每一次念，脸色都是一变，
这句话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到底拥有怎样的胸怀，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李儒山喟然一叹。
他珍重的取出一千两银票，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只要能学到真正的济世之学，拜一个阉人为师又何妨？受百官唾弃又如何？
他终将名留青史！
第二天一早，李儒山就揣着银票来到了锦衣卫府衙。
未等他报上名字，府衙门口的锦衣卫，就率先说道：“李大人，请随我来。”
李儒山脸皮没来由的紧了紧。
到了陈东的办公房，他看到陈东还没到，便站在门口等着。
大约一炷香后，陈东拿着两个胡饼，一边吃一边走了进来。
“来的挺早，进来吧。”陈东招呼道。
两人进屋后，李儒山立刻将银票双手奉上。
陈东没接，努了努嘴，道：“先放桌上吧。”
待李儒山放下银票，陈东手里的胡饼已经有一个进了肚。
“李大人，这西域来的胡饼，又大又香，你吃过吗？”陈东笑眯眯的问道。
李儒山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吃过，味道确实不错。”
“所以啊，它虽然是外来的，但能在燕京站稳脚跟，又给天下百姓带来实惠，就有存在的价值，你说是不是？”陈东咬了一口胡饼，双眼盯着李儒山的眼睛。
李儒山眼中闪过一抹茫然之色，他觉得陈东话里有话，但没有想到他话里的深意。
陈东也不着急，一边咀嚼着胡饼，一边看着李儒山。
李儒山若有所悟，想到了陈东在说什么。
他在说陛下。
“陈统领，胡饼当然是有价值的，很多人也很喜欢。但是，有一些人受不了胡饼的味道，还是不想接受胡饼。”李儒山道。
“这样的人多吗？”陈东问道。
李儒山沉思片刻，道：“一半一半。”
陈东了然。
燕云铮是女人的身份，有不少人都猜到了。
或许是因为靖王临死前那一声怒吼，或许是因为登基三年，燕云铮未近女色，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但是，这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燕云铮又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不会做什么。
而想要燕云铮下台的人，又孤掌难鸣，再加上被燕云铮和陈东以雷霆手段灭了许多人——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他们心生惊惧，当然也不敢动手。
所以，就形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
陈东把手里的胡饼吃下去，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那你又如何？”
李儒山正色道：“我愿成为烙制胡饼的胡商。”
陈东大笑着拍了拍李儒山的肩膀，“很好。你可以接杨阁老的班了。”
李儒山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一抹喜色。
杨阁老是清流，更得到燕云铮信任。不止是科举选士，还有其他拼音、活字印刷种种手段。现如今，杨阁老已经成为学子们奉若神明的偶像。
能成为杨阁老这样的人，必将青史留名！
李儒山激动莫名，恨不得现在就给陈东磕一个。但是，读书人的风骨，让他按捺住了这个冲动。
他深深一鞠躬，诚恳道：“弟子李儒山，拜见先生。”
陈东心中暗爽。
这李儒山一套一套的，是个可塑之才。
收下他当开山大弟子，也不算辱没了诸子先贤的名头。
其实，最主要的是，陈东没查到李儒山的黑料，这家伙除了目空无人之外，一没有乱搞男女关系，二没有贪赃枉法，想定罪也没有由头。
“既然你诚心拜师，那为师就先传你第一课。”陈东道。
李儒山站直身子，洗耳恭听。
陈东看着李儒山，一字一顿的说道：“尊上。”
尊上！
李儒山心中一突。
陈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尊敬陛下！
而这，就是对李儒山当众质疑陛下的警告。
满朝文武百官，谁都没有开口，偏偏是你李儒山开口，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儒山正色道：“弟子受教！”
陈东一直在盯着李儒山的眼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坦然，没有丝毫闪躲。
陈东便知道，这事儿稳了。至少，李儒山不会是曝光燕云铮身份的告密者。
“只是尊上还不够。”陈东将纸笔递给李儒山，“还要为那位排忧解难。”
李儒山脸色微微一变，这是让他当告密者啊！
李儒山迟疑着，没有动作，陈东又添了一把火，“陛下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是吃肉还是喝汤，就看你自己的了！”
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李儒山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看他这个间谍，接下来的表现了。
在陈东的目光注视下，李儒山咬了咬牙，拿过毛笔，将他所知道的人名，一个个写在了纸上。
“很好。”李儒山落笔之后，得到了陈东的肯定，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吧，我把锦衣卫借给你一段时间，让你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好好陪陪那些走上死路的人。”陈东咧嘴一笑。
李儒山心头一凛，咬了咬牙，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