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得开心，气氛也越发温馨。
府外远处却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还有喧哗的人声。
杨怀达和江停同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侧耳倾听。
那锣声、喧哗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中间夹杂着兴奋至极的、拖长了调子的吆喝——
“报喜咯——！”
“恭贺豫州开封府江停江老爷高中庚辰科会试第一名会元！金榜题名，魁星高照！”
“报喜咯！恭贺江老爷高中会元！”
清晰的报喜声如同惊雷，轰然炸响在杨府门前，穿透高墙，清晰地传入庭院，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杨怀达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停下。
只是那双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眸中，骤然迸发出他自己都无所察的自豪与喜悦，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道尽了所有情绪。
几乎同时，府内各处爆发出下人们惊喜的欢呼和嘈杂的议论声，整个杨府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
江停看着欣喜失态的杨怀达，听着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报喜声和喧闹，表情却略带古怪。
杨怀达猛的一拍她的肩膀，“你这什么表情？！快，快去找账房拿钱带着人去招呼人家来报喜的。”
“福德，福德……”
叫完，他又猛的想起，“瞧老夫的记心，福德出门了……诺棋呢，诺棋也出门了……”
在他高兴得有些找不到方向时，一声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老爷，老爷，我回来了……小公子得了会元！”
福德风风火火跑了来，身后跟着生怕他摔着的诺棋。
“德叔……你慢些……”
“老爷！中了！中了！头名！是会元！”福德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比年轻人还要红润的光彩，皱纹都舒展开了。
他冲到杨怀达面前，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老奴亲眼所见！榜文第一个名字就是咱们小公子！”
“嗯，老夫都听到了。”杨怀达拉着他，又看向诺棋，语速比起往常都要快了两倍，“你们回来得正好！”
“快！”他又看向江停，“还愣着做什么？你德叔回来了，快跟着他去账上支银子！”
“多支些，让府里的人都去门口，给报喜的差役发喜钱，给围观的街坊邻里散喜糖喜饼。”
“这是好事，莫让别人小瞧了咱们杨家。”
“是，恩师。”
江停看着眼前开心不已的张明哲，以及激动不已的福德和眼中含笑的诺棋，那颗无所谓的心也开始动摇。
刚出了杨怀达的院子，诺棋就拉住了江停。
“公子，您先去更衣吧，这般见人恐失礼。账房和门口的事，我和德叔先去忙。”她心思细腻，看到江停还穿着家常的素袍，连忙提醒。
旁边的福德听了也是连忙说，“对对对，那些琐事我们去忙就行，江停你快些去换身衣裳！”
——
杨府上下顿时如同上了发条般高效运转起来。
每一个下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脚步轻快，往来穿梭。
不一会儿，府门大开，红色的鞭炮被抬出来噼里啪啦地炸响，震耳欲聋，硝烟味混合着喜悦的气氛弥漫开来。
几个机灵的小厮抬着沉甸甸的钱筐和装满喜糖喜饼的箩筐来到门口，对着门外报喜的官差和越聚越多的围观百姓大声道：
“多谢各位报喜！我家老爷和公子有赏！”
说着，大把的铜钱和银锞子撒出去，引得一片欢腾的争抢和道贺声。
“恭喜江会元！”
“杨阁老府上大喜啊！”
“沾沾喜气！多谢赏！”
精致的喜饼和饴糖也分发给四周的孩童和街坊，人人脸上都笑逐颜开。
杨府门前瞬间成了整条街最热闹的所在。
江停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直裰，重新束了发，这才回到前院。
而此刻，门口的热闹声浪阵阵传来，府内也是人人带笑，步履生风。
杨怀达站在廊下，看着这喧闹喜庆的场面，捋着胡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欣慰。
见江停过来，他招手让她近前，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一会儿恐怕还有些朋友会来，你也长大了，要学着应对他们，若是有不懂的，不会的，就问福德，他都是清楚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声。
“让让！快让让！我来给杨阁老和江会元道喜来了！”
江停与杨怀达都望了过去。
“太子府来人了，去招呼着吧。”
江停应了声好，叮嘱了几句让杨怀达累了就去歇着才出门迎客。
李福一见到江停，眼睛一亮，老远吼了起来：“江停，江停，你快管管他们，快挤死我了，快让你家下人帮帮我！”
江停又是无语又是好笑，连忙让人去解救被困在人群中央的小胖子。
李福满头大汗地挤开人群，带着那几个小太监，几乎是“冲”进了杨府大门。
终于跑到了江停身边，他气息还没喘匀就开始抱怨道：“你也不来迎迎我，我都要被挤成肉饼子了！”
江停拍了拍他的肚子，暗暗咂舌，“这才多久没见，你真是又胖了！”
李福看了看江停的身后，见杨怀达没往这边看才小声道，“这叫有福气！”
“你不知道，我刚回去和太子殿下说了，殿下可高兴了！还说得空了要亲自来寻你呢！”
“我瞧着他好心，便趁机和他请了假，特地来为你报喜！怎么样，是不是该给我包个大红包？”
“你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等会就让诺棋给你包个大红包！”
听到诺棋的名字，李福的眼神下意识就飘忽起来，“啊，好，好啊，那我等着。”
江停挑了下眉，“小福子你不对劲啊，你这是有事瞒着我啊！”
李福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没有，没有的事！”
“是吗？”江停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没有！”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不信我就先回太子府了。”李福心虚地想跑。
“钱不要了？”江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背影。
“要！”李福想都没想又跑了回来。
“所以你又背着我干什么龌龊事了？”
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