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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之上,凯莎难得暂时放下了身上的责任与重担,如同一个少女一般,怀揣着对一切的好奇与憧憬。

杨宇就这么站在一旁,尽可能的满足着对方的好奇心。

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大路。

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居然车辆停行,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拥簇着一名脚踩高跷,脸上画着红色脸谱,身着厚重繁琐长袍的男子。

男子脚步踉跄,摇摇欲坠,但却脚步坚挺,身上若有千斤重担,带着不甘与反抗,踉跄向前。

凯莎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身上,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悲悯,以及那种浓浓的无力感。

“这是……”

凯莎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没有下意识动用自己读取数据的能力,而是选择开口询问杨宇。

杨宇站在凯莎身旁,面无表情,微微垂下眼睑:“这是蓝星上,一些地方特有的习俗。由人扮演神明,以将无能为力的绝望之事,寄托在最后的希望之上。”

道路中间,有着几十个面色凄苦,甚至已经麻木的人们,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庇护。

随着扮演关公的人,手中挥舞大刀,从一名名苦难之人的身上跨过,心中的无奈,与悲悯,更加的严重。

杨宇低着头,沉默不语,而凯莎则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看了看旁边的杨宇。

“我完全有能力将蓝星的科技水准,强行拔升至造神级别,到了那时,充足的生产力,将会令这个世界犹如天国。

没有贫穷,痛苦,没有疾病,甚至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这个文明不存在生离死别。

我的算力可以笼罩整个蓝星,检查每一处角落。

我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可一旦当我利用我的力量,在道德与科技不匹配的情况下,将之拔高到不属于它的高度,那么自我毁灭,也同样会接踵而至。”

杨宇曾经接管过那三十万人的思想,他的共情能力,远比任何想象的都要强。

凯莎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杨宇的后背上,作为一个文明的领袖,她比任何人都能了解杨宇的无奈与顾虑。

杨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的画面。

“宇航员在外太空看到整个星球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叫做“全景效应”的心理化,会产生压倒性的悲伤情绪。”

“作为这个文明的“神”,我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这个世界所有的绝望的悲伤的人。

他们的祈求声中夹杂着哭声甚至撕裂的哀嚎,把唯一的希望,寄托于苍天。

他们的痛苦千姿百态,他们的痛苦又如出一辙。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神明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会有无法诉说的苦楚。”

凯莎眼底的心疼几乎化为实质,她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小男孩心中怀揣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杨宇转过身来,面对着凯莎:“是人的伟大造就了神的伟大,是人的祝福成为了神的祝福。

我不喜欢别人以神之名称呼我。

因为,在我的家乡中,“神”就是古人留给今人的拥抱,今人去拜神只,也无非就是想听到古人的那句“别怕,往前走吧。

这是文明真正的薪火传承,这是世间美好存在的意义。

凯莎女……凯莎,我问你,你希望我出手,帮助这些人吗?”

凯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杨宇。

她悲悯这些凡人,但更能理解杨宇的难处。

所以她不会开口,去要求杨宇什么,也不会贸然出手。因为眼前这个智慧可以统御一整个文明领袖的大男孩,不需要自己去指手画脚。

杨宇看着面前,对自己包容,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眼底喜爱之情的凯莎,下意识的流露出了一丝丝愧疚,但很快再次隐藏起来。

杨宇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而后带着凯莎,向着其他方向走去。

现在的我,或许早已经不单单是当初的那个杨宇。

或许,现在的我,是三十万人思想的执念,加上“杨宇”的记忆习惯,以及最后万众一心的希望,而产生的真理之律者。

我是神,但在此之前,我是人。

我背负着三十万人的思想,以及乔伊斯的嘱托,虽然我未能达成他们的期盼,在那个世界,带领人类战胜崩坏,我失败了。

但这一世的我,真理之律者,杨宇,依旧会为了世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杨宇眼底紫意闪过,心口处,一道晶体若隐若现。

但因为没有崩坏能的加持,最终只能维持在虚影的状态。

天色渐暗,凯莎也恢复了神圣凯莎的姿态,淡青色的眼影再次出现。

凯莎回到住所,正穿着轻薄睡衣,春光乍露的鹤熙露出一抹意外:“男人婆,这可不像你啊。

以往每次叫你出天使之城看看,都难如登天,今天居然会主动邀请人家出去散步。

你该不会真想老牛吃嫩草吧??”

凯莎没有理会鹤熙的调侃,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双眼上淡青色的眼影,第一次觉得,这个颜色,似乎并不是那么适合自己。

“鹤熙,你说,如果我要换个眼影颜色的话,什么颜色会比较好呢?”

鹤熙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凯莎,你不会真的……”

……

逆熵总部的办公室内,此刻已是深夜,所有人早已退去。

只留下抱着库库尔坎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的爱莉希雅。

即便杨宇动作很轻微,但在脚步落地的一瞬,却还是惊醒了爱莉希雅。

“杨宇,你回来了?”

杨宇没有说话,上前轻轻抱了抱爱莉希雅。

虽然不想叫爱莉希雅姐姐,但算起来,爱莉希雅真的可以算作他唯一的亲人。

毕竟,杨宇和爱莉希雅,是唯二的天生律者。

杨宇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或许说,在这个世界,他,才是第一律者。

既是真理之律者,也是……始源之律者。

面对杨宇突如其来的举动,爱莉在短暂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反手轻轻搂住杨宇,拍了拍对方。

杨宇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自己体内,若隐若现的律者核心虚影,默默的将自己的基因名称更名:真理之律者。

杨宇脱离了爱莉希雅的怀抱,背负双手走到窗外,既是像对自己说话,也仿佛在向爱莉希雅,和这个文明对话。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可总有那些的一群存在,会竭尽自己的所能,倾尽所有,去构建属于自己心中的理想乡。

他们用自己的一切,向这个残酷的世界,证明了世界没有那么糟糕。

他们或许平凡,或许伟大,但无一例外,他们愿意身化烈火,燃烧层层乌云,追求着光明。

他们在黎明之前倒下了,但仍有后来者前仆后继。

现在,我,以真理之律者之名义对文明讲话。

我愿接过火炬,点燃星海,斩断黑暗,为后人开辟新的未来,为前人指引回家的路。

无关乎理想,无关乎未来。

我愿意继承万众一心的宏愿,将我的生命压进枪膛,只为了那唯一的一缕真实的美好。

真理之律者,为守护世上的美好,向一切的敌人……宣战。”

终于,不再迷茫纠结的心得到了归宿,正本清源。

体内若隐若现的虚影,终于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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