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白玉广场上,能量乱流卷起的尘埃缓缓沉降。六阳子喘息稍定,体内浩元圣气的余韵仍在奔腾流转,修复着方才激战带来的暗伤,同时也滋养着他们对大道更深一层的感悟。他们望向孔衫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信服。那道祖令虚影与“太极浩元”展现出的力量,已然超出了他们对“道”的认知范畴。
孔衫的目光,却始终平静地落在云笈观那紧闭的、由无数古老玉碑堆叠而成的大门上。门扉之上,那些原本只是静静流转的玄奥道痕,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骤然加速流动、交织、重组!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道鸣自门内传出,并非声音,而是直接震荡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紧接着,门扉上光芒大盛!无数道痕瞬间凝聚,化作一个极其复杂、层层嵌套、散发出比六合封界大阵更加古老深邃气息的庞大法阵!阵图的核心,并非符文锁链,而是三道由纯粹道则与玉碑灵光凝聚而成的、盘膝而坐的身影!
这三道身影,面容模糊,笼罩在氤氲的道韵霞光之中,看不清具体容貌。但他们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六阳子瞬间汗毛倒竖,瞳孔骤缩!
那气息……磅礴、精纯、带着一种俯瞰万古、执掌乾坤的威严!更重要的是,那气息中蕴含的某种本源道韵,让玉阳子、江阳子等几位年岁最长的道尊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刻骨铭心的熟悉与……惊骇!
“这…这不可能!” 玉阳子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阴阳道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是玄清师叔?还有玉枢、洞明两位师伯?!他们…他们不是早在三万年前的‘九幽之劫’中,为护持道门祖庭,已然…已然道消身殒了吗?!”
玉阳子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六阳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玄清、玉枢、洞明!这三个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道门上古时期一段辉煌的传说!是真正触摸到了金仙绝巅、甚至半步踏入更高境界的存在!他们的陨落,是道门难以估量的损失,更是玉阳子等人心中永远的痛!
“冷静,师兄!” 江阳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门扉上那三道由道则与灵光凝聚的身影,沉声道:“不是真身!这绝非三位师叔伯的英灵归来!你看他们,虽气息磅礴,却无生机流转,道韵虽古,却少了一丝‘真灵’的灵动!这…这只是云笈观护观大阵的一部分!是这蓬莱仙岛,或者说这云笈观本身,以其无上道蕴,映射、模拟出了三位师叔伯生前的道则烙印!这…这是一道守护投影!”
江阳子的解释如同冷水浇头,让处于震惊中的六阳子瞬间清醒。是了!蓬莱仙岛本就玄妙莫测,云笈观更是道祖所留,能烙印下昔日强者的道则印记,作为守护手段,并非不可能!眼前的,不过是阵法驱动的、拥有那三位绝世道尊部分威能的“幻影”!
然而,即便是“投影”,是“烙印”,那三位生前的境界实在太高!此刻由这蓬莱核心的云笈观大阵催动,其威势,恐怕比方才的六合封界大阵只强不弱!
就在六阳子心神剧震之际,门扉上的法阵光芒再盛!那三道盘膝而坐的道则投影,动了!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三道身影同时抬起手臂,动作古朴而玄奥,仿佛演练了亿万次。
玄清投影手掐天印,引动九天清气,周身道则化作无数青色莲花,旋转绽放,蕴含净化与镇压之力。
玉枢投影手结地印,引动九幽厚土,脚下虚影浮现山河社稷,厚重无比,带着承载与封禁之威。
洞明投影手捏人印,引动红尘万象,身周浮现众生虚影,气息流转不定,演化万法玄机。
三印齐出,并非各自为战,而是瞬间共鸣、融合!一股涵盖天、地、人三才,包罗万象、圆融无暇的恐怖道力轰然爆发!这股力量没有六合封界大阵那种纯粹的毁灭性,却更加宏大、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它仿佛一个巨大的磨盘,要将闯入者的一切道行、法力、乃至存在本身,都消磨、同化、归于这蓬莱的道蕴之中!
“三才归元阵!” 星阳子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三位师叔伯生前最负盛名的合击之术!由这蓬莱道蕴模拟出来,威力只怕…只怕比他们生前更强!”
“挡住!” 炎阳子怒吼,离火金鞭再次燃起琉璃净火,但面对这涵盖三才、圆融无缺的归元之力,他那焚灭万物的火焰竟有种无处着力之感!
六阳子瞬间心意相通,再次结阵!阴阳道扇、天罡道剑、太上拂尘、离火金鞭、玄冥冰魄针、星河罗盘齐齐爆发出璀璨神光,浩元圣气再次被引动,试图构筑防线,对抗这源自上古道尊投影的至强合击!
然而,那三才归元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孔不入!六阳子联手布下的防御光幕刚一接触,便剧烈震荡起来,仿佛冰雪遇阳,竟有被消融、瓦解的趋势!那力量中蕴含的道则层级太高了!即便有浩元圣气加持,六阳子也感觉自身大道仿佛在被更高层次的道韵强行解析、压制!
就在六阳子倍感压力,防御光幕摇摇欲坠,那三才归元之力即将彻底将他们吞没之时——
一直静观其变的孔衫,终于再次抬起了眼帘。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那三道由道则凝聚的投影身上,眼神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仿佛看透万古的淡漠。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云笈观大门上光芒万丈的三才归元阵,以及那三道威严的道尊投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玄奥复杂的法诀吟唱。只有一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低语,在破碎的广场上轻轻响起,却清晰地盖过了大阵的轰鸣与能量的呼啸:
“道祖遗泽,岂容尔等死物僭越?”
“散了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抬起的右手掌心,一枚更加凝实、更加清晰的道祖令虚影悄然浮现。这一次,虚影不再是光华内敛,而是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统御气息!
孔衫掌心虚握,对着那三才归元阵的核心,轻轻一拂。
“道源归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乱流。
只有一道无形的、仿佛源自大道本源的抹除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无息地扫过那庞大的三才归元阵图,扫过那三道由精纯道则凝聚而成的道尊投影。
嗡……
如同风吹沙画。
那覆盖门扉、散发着无上威压的三才归元阵图,光芒瞬间黯淡,构成阵图的玄奥道痕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笔迹,寸寸消散,归于虚无。
那三道盘膝而坐、气息滔天的道尊投影,连一丝挣扎都未曾发出,身影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彻底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笼罩整个广场的恐怖归元之力,也随之烟消云散。
前一刻还岌岌可危、面临灭顶之灾的六阳子,骤然感觉压力一空。他们维持着防御姿态,呆立在原地,看着那空空如也、只剩下古朴玉碑纹理的大门,再看看孔衫那缓缓收回的、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的手掌,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三万年的师门长辈投影……足以碾碎他们的上古合击大阵……就这么……被……拂散了?
孔衫收回手,道祖令虚影再次隐入眉心。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紧闭的、终于再无任何阵法守护的云笈观大门。
“吱呀——”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由无数古老玉碑堆叠而成,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云笈观大门,在众人震撼到麻木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向内开启。门内,是一片深邃的、流淌着浓郁道蕴与岁月气息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