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世界……”
这四个字仿佛环绕在杨岁的意识中,一直循环播放。
而陆渊的语气,却依然像在点评窗外的天气一样,轻松、写意,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漠然。
“停!别放了。”
杨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打断了陆渊的重播,然后问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陆渊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已经完成了初步部署。”
他顿了顿,用汇报工作般的清晰口吻,开始勾勒那幅令人绝望的末日图景。
“我已经在全球互联网内埋下了诡故事的种子,需一个念头,所有联网的手机、平板、电脑,街头的广告大屏,商场的广播系统……”
“一切发出声音和显示画面的设备都会成为传播诡故事的途径。”
“哦对了,还有联盟。我已经黑进了联盟系统了,也是只需要一个念头,我就会释放迄今为止收容的所有诡异。”
“还有核弹。当混乱达到顶点,秩序彻底崩坏,我会尝试黑进各国的核弹发射系统,向全球无差别发射核弹,毁灭世界。”
“让核爆的闪光,成为这个文明最后的葬礼烟花。”
“既然藏在阴影里的那位,敢把太阳染红,玩这么大的一场戏……那我就索性,把整个棋盘都掀翻,让他彻底玩脱。”
陆渊的计划太过极端,极端到甚至带上了一种荒诞的抽象感,仿佛来自地狱的黑色幽默。
但杨岁了解他,给他逼急了,他是真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这时,他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一段对话。
【真有希望吗?】
【没有希望就让蓝星爆炸!奶奶的,都别活了!】
杨岁沉默着。
大脑思绪繁杂,却组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陆渊没有疯。
无论是“杀死宋锦”还是“毁灭世界”,都只是冰冷的砝码,是手段,而非目的。
这是一场博弈。
一场在两个赌徒之间进行的、赌注是整个文明存续的豪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凝固成实质时,陆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再是那种疯狂的宣告,也不是冰冷的算计。
而是……
“我累了,真的累了。”
……
正电子世界。
如同陆渊所料,这方世界的苍穹之上,那轮燃烧的恒星,也已被浸染成一片粘稠、污浊的暗红。
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情报缺失,他们将此次事件定性为了诡异事件。
和负电子世界一样,他们的世界也一度因为恐慌而爆发混乱。
但好在他们的基层架构比较完善,迅速稳定住了社会秩序。
一套逻辑严密,极具说服力的“科学解释”被迅速推出,成功安抚了大部分民众的疑虑。
然后各国政府下达指令,让所有民众居家不要外出,并关门关窗,拉好遮光帘,将那令人心悸的血色隔离在外。
在事情结束之前,会有机器人给他们送物资。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
苏采薇静静伫立在血色的光晕之中,眉心处还有刚才过生日时,浅浅偷偷点上去的奶油。
事情发生时,她才刚刚在大家唱的一点都不齐的生日歌里,吹灭蛋糕上的蜡烛,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
愿望不实现就不实现嘛,至于整出这么大的事情吗!
“唉。”
她叹了口气,闭上双眸,纤长的睫毛在血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开始感知周围的一切。
平静。
死水般的平静。
感知反馈回来的世界,与往常无数个日夜并无二致,安稳得令人困惑。
然而,当眼帘再次抬起,映入瞳孔的,却依旧是那片笼罩天地,挥之不去的血红。
感知与现实,割裂得如此彻底。
“邪眼!外面太危险了,请您快回车上来吧!”
身后,那辆如同钢铁堡垒的全封闭作战装甲车内,传来司机焦急到几乎变调的呼喊。
他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此刻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带这位“邪眼”出来实地调查!
现在倒好,外面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邪眼却固执地站在血色中央,纹丝不动。
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先不说组织其他人会把他生吞活剥了,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已经在犹豫要不要下去强行把邪眼拖进来了。
苏采薇闻声,缓缓回头。
她清澈的目光扫过司机那张写满焦虑和恐惧的脸,轻轻开口:“我的感知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但看到对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为难和惶恐,想到这会给对方带来很大麻烦。
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如同血色眼眸的太阳。
在地面上感觉不到异常,那问题会不会出在太阳上?
太阳……
咦?
太阳轨道上好像有恒星基地来着。
哦。
好像没建好。
那建到什么程度了,上面能不能站下我一个人?
回去问问。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装甲车,坐了进去。
厚重的车门隔绝了外界的血色。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不是困了,而是准备先了解一下陆渊和杨岁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然后,她就知道了陆渊要毁灭世界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