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
姜世军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会议室,瞬间压下了空气中残留的几分新年慵懒。他双手撑在冰凉的红木会议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从省委常委到各部门主要负责人,每个人的脸都在他眼底清晰掠过,没有一丝遗漏。
“今天是大年初三,按说该是阖家团圆、走亲访友的日子,但咱们中纪委各个部门,灯火通明,全员加班。”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就紧绷的下颌线绷得更紧,眉宇间拧起的褶皱里全是不容置喙的严肃,“这代表着什么?”
姜世军看了看会议室里没人接话,连笔尖划过笔记本的沙沙声都轻了几分。空调的出风口暖风中偶尔送出一阵冷风,却吹不散满室的凝重。
姜世军猛地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肩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常年伫立的标枪:“这就代表着——不论你身居高位还是手握微权,不论你是老资格还是新干部,只要敢伸手、敢贪占,把老百姓的期盼当耳旁风,把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当成谋私的工具,我们党就绝不会手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眼神里迸射出凛然的锋芒,扫过谁,谁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对这类害群之马,我们只有一个态度:零容忍!有案必查,一查到底;有腐必惩,绝不姑息!”最后八个字,他一字一顿,落地有声,仿佛在每个人心头敲下了重锤。
说完,他侧身,目光转向坐在主位一侧的陆新阳,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但那份严肃依旧未减:“陆书记,您看要不要说两句?”
陆新阳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几不可察地牵了一下,像是对姜世军的话全然认同,又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沉稳。他抬手将摊开的笔记本一页页仔细收好,动作不急不缓,指尖掠过纸页时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规整,随后拿起桌前的白瓷水杯。杯沿还凝着细密的水珠,他喝了一口温水,喉结轻滚,放下杯子时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有分量:“不用了,世军同志说得很到位,都在点子上。”
姜世军没有再多言,转而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姜异伟。姜异伟正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交叉在一起,听到招呼,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却没有立刻开口。姜世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征询,也带着几分官场中默认的分寸感,再次开口时,语气比刚才对陆新阳多了一丝客气:“省长,您要不要也讲几句?”
会议室里的空气再次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集中在姜异伟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谁都清楚,这简单的“说两句”,背后藏着多少立场与分寸的考量。
“同志们,书记刚才讲了很多,我也不占用大家太多的时期。”姜异伟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目光如炬般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除夕夜里就动手办案,这样的阵仗,我从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背后的深意,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该有数——反腐,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落在每个人心上都沉甸甸的。
“其实刚才书记念中纪委通报的时候,我就在琢磨,”姜异伟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咱们省里的干部队伍里,会不会还有没暴露的问题?我看,是不是该借着这股劲,再开展一次自纠自查,把那些藏着掖着的问题都挖出来,别等出了大事再追悔莫及。”他再次抬眼,目光锐利地掠过全场,像是在审视每个人的反应。
与此同时,赶往会场的公务车里,气氛却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
“头,好像有车跟着我们。”赖文才紧紧盯着后视镜,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手机,指节泛白,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紧张。他仔细观察着后方那几辆始终保持着距离的黑色奥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周永安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闻言缓缓点头,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刚换上高架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睁开眼,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后方,“看看下高架后,附近有没有公安局或者消防站,能临时靠个脚。”
赖文才飞快地在导航上操作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头,已经联系局里了,最近的派出所离高架桥出口还有段距离,我们得先下高架桥才能到,这段高架桥有三十公里没有出口,也不知道是哪位高手设计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语气中还有一丝抱怨,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没事,他们现在还不敢动真格的。”周永安的目光落在那辆黑色奥迪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往前开,还有多久下高架?”
“大概十分钟,头。”赖文才看着行车记录仪上的时间,咽了口唾沫。
“嗯,给局里那边再通个气,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周永安说着,视线转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看来,这些人是真忍不住要跳出来了。”
“头,刚发了信息,他们说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赖文才收起手机,声音里带着几分绝望——这十分钟,恐怕会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急也没用,等着就是。”周永安说着,重新闭上眼睛靠在后背上,看似在养神,手指却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呼”的一声,身后那辆黑色奥迪突然加速,像一支离弦的箭般飞驰而过,猛地别到了他们车前,几乎要贴上来。
“老毛,稳住方向盘!注意卡位,别让他们把我们围死了!”赖文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紧紧抓着前排的座椅靠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毛正军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都变得粗重,却依旧稳稳地控制着车速,没有让对方占到便宜。
“别慌。”周永安睁开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那辆不断挑衅的奥迪,语气里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他们要是不动,我们才是最危险的。现在他们动了,我们反倒有机会应对了。”他拍了拍毛正军的肩膀,眼神里的坚定像一颗定海神针,让车里慌乱的气息渐渐平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