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周凡主任。”周永安推门走进办公室,指尖还残留着门外走廊的凉意,目光一眼就锁住了办公桌后低头蹙眉的周凡,他正在看着一份名单,指腹在纸页边缘反复摩挲,连来人都未及时察觉。
“你好,周书记,好久不见。”周凡闻声抬头,他的目光在周永安脸上逡巡片刻,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原本舒展的眉心渐渐拧成一个川字,“你怎么又瘦了一圈?颧骨都突出来了。”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名单,指节泛白,眼圈竟悄悄红了一片,那抹红意顺着眼尾蔓延,藏不住满心的焦灼与心疼。
周永安见状,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疲惫的笑,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带着几分薄汗,语气却故作轻松:“这不是现在都提倡健康减肥嘛,我这也算赶赶潮流。”
“那都是小姑娘们追的时髦,你凑什么热闹。”周凡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凉意,心头又是一沉,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今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能平安回来真好。”
“嗯,真好,我没事。”周永安笑着点了点头,可眼底的倦意却藏不住,眼角的细纹因这强撑的笑意愈发明显,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驱散一夜未眠的疲惫。
周凡松开手,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凝重:“动手的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只是……他们全都被人灭口了,现场连一点有用的痕迹都没留下,他们都是被毒死的。”他说着,将那份名单轻轻拍在桌上,声音里满是无奈与不甘。
周永安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缓缓点头,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名单上,眼神深邃得像一潭深水,“他们准备得很好,也很充足。”语气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这个结果,他昨夜在警车里就已经猜到,只是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凉,他没有想到这群人的计划如此的缜密。
“周永安回到齐市了吗?”陆新阳看着梁书群,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目光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灼——虽说已经安排好了后续,可没听到确切消息,他这心总悬着。
梁书群连忙欠了欠身,手里的笔记本翻到记着行程的那一页,语气笃定:“书记,周书记已经到齐市留置地了,闻组长他们说,审查工作已经开始了。”
陆新阳“嗯”了一声,眉头舒展了些,又问道:“我们的工作组,什么时候到鲁省?”
“今天中午到鲁省国际机场,我已经让人去接机了。”梁书群答得干脆,指尖在笔记本边缘划了划,“您看,是不是等他们到了,咱们就动身去齐市?”
“行,那我先休息一会儿。”陆新阳揉了揉眉心,连日的奔波让他眼底泛着青黑,“他们到了叫我。”
“好的书记。”梁书群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位连轴转的老领导。
“周永安心里的事情太多了,你千万不能倒下啊?”陆新阳一脸担心的说道。
鲁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里,侯玉军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墩在桌上,茶水溅出了些,他却浑然不觉,脸上满是戾气:“一群废物!连个周永安都留不住,他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田立波缩在沙发角落,脸色白得像纸,手指死死抠着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侯哥,我……我想调离这儿,我怕周永安下次就直接把我双规了。”他一想到周永安那眼神,后背就冒冷汗。
“现在你才想着走?是不是有点晚了。”侯玉军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当初伸手拿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我……我就是忍不住,……”田立波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侯玉军冰冷的眼神,他忽然明白,自己的结局早就定了。
侯玉军脸上的笑意陡然敛去,眼神冷得像冰:“我也是挺佩服你的,你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事都敢掺和,你的事情都不用省纪委审?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够枪毙八回的。”
田立波的脸“唰”地一下更白了,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哆哆嗦嗦地问:“侯哥,我……我真的会被判死刑?”
“你贪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侯玉军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那些数字,用不用我帮你一桩桩算清楚?”
“可……可我捐了不少啊!”田立波急得快要哭出来,手忙脚乱地辩解,“我给山区学校捐过款,还给养老院送过东西,这些都能算……”
“有记录吗?”侯玉军打断他,眼神像看个傻子,“你知道多少落马的官员,都有记笔记的习惯?他们贪的钱,最后怎么定性,你以为光凭嘴说就行?”他冷笑一声,“没凭没据,你捐出去的那些,在案卷上只会写着‘不明来源资金’,照样算在你头上。”
田立波彻底懵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衬衫。他这才明白,自己以为的“补救”,在铁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些贪来的钱,早就像锁链一样,把他牢牢锁死了。
“行了,事都做了,现在琢磨琢磨怎么补救吧。”侯玉军看着田立波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指尖在茶杯沿上转了两圈,语气听不出喜怒,眼底却藏着一丝算计。
田立波闻言,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凑到侯玉军身边,膝盖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里带着哭腔:“侯哥!您可得给我指条明路!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别判死刑,我田立波做牛做马都报答您!”他死死攥着侯玉军的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侯玉军拨开他的手,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慢悠悠地说道:“去纪委书记那儿,自首。”
“什……什么?去纪委自首?”田立波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猛地松开手,往后缩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侯玉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变了调:“侯哥,您没跟我开玩笑吧?自首?那不等于自投罗网吗?我这点事,要是全抖搂出来,不死也得扒层皮啊!”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摆着,显然对这个主意极其抗拒——在他看来,自首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侯玉军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不敢?那你就等着周永安带人上门铐你吧,到时候可不是自首能轻判的了。”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盯着田立波,“自首是让你选择性地说,把水搅浑,不是让你把底裤都扒干净——这点门道都不懂,你这官算是白当了。”
田立波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挣扎。他看看侯玉军那张深不可测的脸,又想想周永安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后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自首?他真的敢吗?可要是不自首,等待他的,恐怕真的是死路一条……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