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无关力量,只关乎认知。天道禁印可以封锁他的力量,却无法封锁他的思想。
渐渐地,一种全新的“模型”在他心中初具雏形。这个模型不再将“归墟”视为孤立的大道,而是将其置于一个更宏大的框架内一个由“欲望”、“生机”、“归墟”三者构成的、动态平衡的三角结构。而“轮回”,或许就是这个三角结构得以稳定运转的内在调节机制。
这个模型远未完善,充满了猜想与不确定。但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它意味着韩无限开始跳出自身“归墟道主”的局限,以一种更超然、更本源的视角,来审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形而上的推演时,洞府的寂静被再次打破。
这一次来的,不是敌人,也不是求助者,而是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传讯符。符箓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洞府禁制,悬浮在韩无限面前,其上没有任何落款,只蕴含着一道极其精纯凝练的星辰意念。
韩无限睁开眼,看向那符箓。他从其上感受到了星衍尊主那浩瀚而深邃的气息。
神识触及符箓,一道平静无波的信息流入他的心田:
“观汝近日,道途维艰,天威如狱。然,见汝未弃思索,甚慰。”
“天道有序,亦有其限。观测者众,干涉者寡。”
“欲破樊笼,或可着眼于‘限’外之‘序’。”
“极西之地,有‘星殒之谷’,乃上古星辰寂灭所化,其内法则扭曲,生死交织,光暗同存,或存一丝……‘异常’之序。然凶险异常,合道亦难自保,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传讯符也随之化为点点星辉消散。
韩无限久久沉默。
星衍尊主的传讯,信息量巨大!
首先,他确认了天道宫并非无所不能,其干涉能力存在限制。
其次,他暗示破局的关键,可能在于寻找天道秩序之外的“序”,也就是不受或少受天道监管的法则区域。
最后,他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坐标“星殒之谷”,一个蕴含着可能与当前天道秩序不同的、“异常”法则的地方!但同时也明确警告了其中的极端危险性。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让他跳出当前困境,亲自去观察、体验不同“秩序”的机会!但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连合道期修士都可能陨落其中,更何况如今实力十不存一、还被天道重点“关照”的他?
去,还是不去?
韩无限的目光再次落回眉心的天道禁印。那冰冷的金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困境。
继续留在此地,固然相对安全,但百年之内,恐怕难有本质突破,终将沦为砧板鱼肉。
前往星殒之谷,九死一生,但或许能于绝境中,找到一丝颠覆规则的希望!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韩无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坐以待毙,非他性格。这十年的禁锢与思索,早已将他的意志磨砺得如同混沌神铁。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消瘦,气息依旧微弱,但一股内敛的、不容动摇的决心,已然充斥全身。
“星殒之谷……”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混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他需要准备。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杀。他必须利用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做好万全的准备。
首先,是彻底消化星衍尊主传讯中蕴含的信息,尤其是关于“秩序限制”和“异常之序”的部分。
其次,是整合这十年来对归墟、欲望、生机的所有感悟,哪怕不能动用,也要将其化为自身的“底蕴”和“认知”。
最后,他需要一些外物辅助保命的符箓、隐匿行踪的秘宝、以及……或许可以尝试炼制一些,能够模拟“星殒之谷”可能存在的极端环境的“体验法器”,提前适应。
思路清晰后,韩无限不再迟疑。
决心已下,韩无限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时间于他而言,从未如此宝贵,也从未如此紧迫。他必须在自身状态被某些存在彻底摸清,或是天道禁印出现更不可测的变化之前,踏上前往星殒之谷的旅程。
他的准备,分为三步,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他首先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不再试图调动任何力量,而是如同一位最严谨的学者,将十年来对归墟、欲望、生机乃至天道禁印本身的所有观察、感悟、推演,进行系统的梳理与整合。
那关于“终结谱系”的庞大数据,那惊鸿一瞥的“原初欲望之海”,那由“欲望-生机-归墟”构成的三角结构模型,以及天道禁印反应模式的无数记录……所有这些信息,被他以自身坚韧的意志为骨架,一点点编织、熔铸,最终在识海中形成了一面古朴、朦胧、却仿佛能映照万物本质虚影的心镜。
这面“心镜”是他当前认知的具象化结晶。它无法直接增强战力,却能让他以远超常人的洞察力,去观察、分析外界的一切,尤其是法则层面的细微变化。这是他如今状态下,所能拥有的最强“武器”。
力量被限,外物便成了重要的依仗。韩无限开始清理自己的储物法器。他昔日收藏颇丰,但大多是需要深厚修为才能驱动的法宝,如今形同废铁。他从中精心筛选出一些对灵力需求不高,更侧重于材质本身特性或蕴含特殊规则碎片的物品。
他以几近枯竭的归墟之力,辅以精血魂念,开始炼制。
他取虚空晶尘,炼入一丝对空间寂灭的感悟,制成三枚 “寂空符” ,关键时刻或可扭曲空间,争取一瞬喘息。
他取 万年沉魂木 芯,以其承载寂灭意蕴的特性,雕琢成一枚 “归寂佩” ,佩于身前,可极大收敛自身所有气息,模拟“近无”状态,规避寻常探查。
最后,也是最大胆的尝试,他取出那缕被封印的阎不羁“我欲”本源,以其为核心,融合数种蕴含混乱、扭曲意境的珍稀材料,试图炼制一件 “万欲假面”。
炼制“万欲假面”的过程极其凶险,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本源,使其力量散发形态更接近于“自然滋生的欲望迷雾”,而非主动的侵蚀操控。多次失败,材料损毁大半,眉心的天道禁印数次亮起红光,最终,在他近乎油尽灯枯之前,一张薄如蝉翼、触手冰凉、面上流动着无数细微欲望幻影的苍白面具,终于成型。
此物并非用于战斗,而是准备在进入星殒之谷那等法则混乱之地后,用于伪装自身存在性质,混淆可能存在的、基于欲望感知的可怕存在。
在准备物资的同时,韩无限也开始布置后手。他深知自己一旦离开,此地方圆万里内关注他的视线立刻便会察觉。他必须制造一个合理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