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盘睁开眼，冷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想？”
“你那表情，就是想。”叶野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你不说，我们也猜到了。你这些天状态太疯，肯定背后藏了点事，现在扯淡够了吧？接下来你就好好养着。”
苏盘靠在椅背上没说话，目光盯着球场，却怎么都看不进去那正在继续推进的比赛。他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像被人拎到了水底，怎么挣扎都浮不上来。
“我他妈……”他低低骂了句，拳头攥紧，却没处发泄。
“行了，别想太多。你看你下去了，场上这帮兄弟更疯了。”高个拍他肩膀，“你把节奏带起来了，他们肯定会帮你把这场赢回来。”
苏盘苦笑，没说那句他心里真想说的：我宁愿自己在场上疯死一场，也不愿在这边窝着看别人替我完成。
那种被动的、被迫退出的感觉，比任何一次失败都更让他膈应。苏盘从来不是个怕输的人，可他怕半途而废，怕还没打到最后一秒就被迫停下。
场上比分还在拉扯，队友在替他咬牙撑着。每一次投篮、每一次抢板，他都看得心头发紧。那不是担心输赢，而是某种无处发泄的欲望——那本该是他的位置，那些该由他出手的球，现在只能看着别人替他去拼。
“苏盘。”叶野忽然道，“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就把目标放后面一点。养好了，咱们再约一场。”
苏盘扭头看他，眉头动了动：“你还真不嫌烦。”
叶野笑了：“跟你这种病态爱球的比，我还差得远。”
苏盘没说话，盯着自己的脚踝，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他知道，这次他得消停一阵子了。不论心里多不甘、不服、不忿，这身体摆明了跟他说：你现在走不动了，别妄想下场硬撑。
“帮我录下来，接下来的比赛。”他忽然对高个说道。
“行。”高个点头，“你想看录像？”
“想记住。”苏盘淡淡道，“我下去的这段时间，他们怎么赢，我回来就怎么翻倍赢回来。”
高个笑了，没再劝。他知道，这就是苏盘的性子。
“来，脚抬高。”叶野把场边的包翻出来，找了个干净的外套卷起，塞在苏盘脚踝下，“别逞强了，先压着肿。”
苏盘没说什么，顺势将脚搭上去，冰袋一层层叠着，外面还缠着临时找来的弹力绷带。那脚踝本就肿得吓人，被这么一捆，连点皮肤颜色都快看不清了。
“这药对症吗？”高个把药瓶拿过来看看，皱眉，“止痛归止痛，别吃错了。”
“没错，就是止痛消炎的。”苏盘靠在椅背，闭目应着，“常备的。”
“你小子还真专业。”叶野叹了口气，“是不是之前也扭过？”
苏盘笑了笑，没否认。他以前确实扭过，甚至比这次更严重的也有过，但那时候年轻，恢复快，扛一扛就过去了。现在不一样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身体不像从前能随便糟蹋，伤口积累多了，某天真的就再也起不来了。
“你啊，真是个疯子。”叶野摇头，声音却软了下来，“打个球，把命搭上也不值得。”
“我命还没那么脆。”苏盘低低一笑，“而且，你也知道，我就这点爱好。”
高个扯了张纸巾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爱好归爱好，真倒下了，看你哭不哭。”
苏盘没接话，他靠在那张简易塑料椅子上，看着远处球场上队友们奔跑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一阵冷风刮过，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叶野立刻把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披着点，别等下感冒又添新病。”
“……行。”苏盘接过披上，暖意隔着衣料渗进来一点，却治不了心里的那份堵。
比赛还在继续，比分胶着着咬得很紧。没了他，队里明显少了个主心骨，虽然还能撑，但效率和节奏都大打折扣。高个也好，叶野也好，轮番上场顶着，可谁都明白，他们不擅长掌控局势。那本该是苏盘的活儿。
他心里急，却知道此刻只能按兵不动。
“要不要让我帮你联系一下熟的医生？”叶野低声问。
“等比赛结束再说吧。”苏盘摇头，“反正今天也治不了个结果。”
“那你还真打算继续看下去？”
苏盘睁眼看他，嗓音压得极低：“我不上场，就得看着他们把这场咬下来。不然我心里更不痛快。”
叶野笑了笑，没再说劝。他知道苏盘骨子里的那股倔。劝不动的，就随他。
“你那动作，今天怎么突然乱了？”高个问，“前几场你不是都稳得很？”
苏盘揉了揉眉心：“最近练太猛了，负担大，没及时调节过来。其实这脚早有点问题了，刚才硬顶那一下……崴是迟早的。”
高个听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早有问题你还天天练疯狗一样？”
“我不练，状态掉得更快。”苏盘冷笑，“你以为我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年纪？”
“行了行了，别给我这副要命不要脸的理由。”叶野拍他肩膀，“你现在就一瘸子，安分点。”
“瘸子也得看完这场。”苏盘勾唇。
远处，一记漂亮的反击得手，比分终于拉开了点。替补席有人起身喊了声“好球”，场边观众也零零碎碎有掌声传来。
苏盘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可以的。”高个递了瓶水给他，“你也别太自责了。”
“不是自责。”苏盘摇头，眼里浮起点说不清的情绪，“只是……不甘心。”
“你是不甘心自己下去了，还是不甘心，这帮人打球没你精彩？”
“都不甘心。”苏盘坦然，“尤其前者。”
叶野在旁撇嘴：“服了你。”
苏盘没回应，他眼神落在那只被绑成粽子的脚踝上，心里很清楚，接下来几天、几周，甚至更久，他都只能暂时跟球场说再见。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想在这时候示弱。
“叶野，比赛结束后，帮我找个康复师。”他忽然开口。
“你不是说等医生结果？”
“康复要早点排起来，不然时间拖太久，恢复更慢。”苏盘语气冷静得不像是刚刚还在硬扛痛的人，“我不会让这伤耽误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