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盘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在旷野里。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重新拿出手机，这一次，他没有看通讯录，而是直接打开了社交媒体。他看着自己账号上那个穿着紫金23号球衣，高举总冠军奖杯的头像，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点开了编辑资料。
他没有发任何文字，没有抱怨，没有愤怒，也没有暗示。
他只是默默地，删掉了自己个人简介里那一行字。
“Los Angeles Lakers for life #LakeShow”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关机，扔到副驾驶座上。
他重新发动汽车，调转车头，向着那片灯火辉煌的城市驶去。
回去吧。
该睡觉了。
明天，还有训练呢。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一个想被交易的苏盘，和一个不想被交易的苏盘，究竟有什么不同。
当奔驰G63重新滑入夜色之中时，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以洛杉矶为中心，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联盟。互联网的睡眠时间，比人类要短得多。
或者说，它根本不需要睡眠。
当苏盘的奔驰G63还在驶向贝弗利山庄的路上时，太平洋标准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一个专门追踪NbA球员社交媒体动态的机器人账号，自动发布了一条信息。
【@Lakersmusebot: player SU pAN (@Supan_23) has updated his Instagram bio】
【previous: Los Angeles Lakers for life #LakeShow】
【current: [Empty]】
这条由代码生成的、毫无感情的推文，在最初的几分钟里，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浪花。它静静地躺在信息流的底层，被无数的深夜感想、派对照片和球鞋广告所掩埋。
直到，一只夜猫子，ESpN的王牌记者阿德里安·沃纳罗斯基，在刷新着推特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时，看到了它。
沃神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确认了信息源的可靠性，然后立刻点进了苏盘的个人主页。
空空如也的个人简介，像一个黑洞，瞬间吸走了他所有的睡意。
没有犹豫，没有求证，也不需要求证。
在这个联盟里，有些动作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宣言。
沃纳罗斯基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冷静而精准，仿佛在拆解一颗定时炸弹。
【 woj bomb! Sources: Lakers superstar Su pan has removed all mentions of the Lakers from his social media bio this move es amid a backdrop of what sources describe as growing tension between the player and the front office the situation is considered fluid 】
“砰。”
炸弹被引爆了。
这条推文，在短短几秒钟内，就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撕裂了北美体育圈的宁静。
转发，点赞，引用。
数字像疯了一样向上翻滚。
“whAt?!”
“Noooooooo! tELL mE thIS IS A JoKE!”
“pelinka you bald fraud what did you do???”
“he gone”
四个字母，“he gone”，像一个最终的审判，出现在无数的评论区里。球迷们疯了，他们冲进苏盘的账号评论区，冲进湖人队的官方账号，冲进佩林卡的维基百科页面，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用最卑微的姿态挽留着。
勒布朗·詹姆斯是被手机一连串的震动吵醒的。
他皱着眉拿起手机，屏幕上是球队的群聊，已经刷了99+条信息。
安东尼·戴维斯：“@苏盘 bro, you good? Someone tell me woj is capping”
凯尔·库兹马：“wtF is going on? my phone is blowing up”
亚历克斯·卡鲁索：“I just saw it No way this can't be real”
勒布朗的心沉了一下。他没有在群里说话，而是直接点开了沃神的推特。
当他看到那条推文时，他沉默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球员做到这个地步，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最后的耐心已经被耗尽，最后一丝情面也无需再留。这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他拨通了苏盘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勒布朗以为会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时，那边接了。
没有声音。
“苏？”勒布朗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是我，勒布朗。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只有一阵微弱的、似乎是风吹过的声音。
“听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勒布朗放缓了语速，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安抚性，“但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解决。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家庭。不要做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家庭？”
苏盘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得可怕，像一片冰封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家人不会把我当成商品，挂在电话里，向全联盟兜售。”
勒布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佩林卡。
那个该死的、自作聪明的混蛋。
“苏，听我说……”
“太晚了，勒布朗。”苏盘打断了他，“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我累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勒布朗拿着手机，愣在原地。他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比这两者加起来更可怕的东西——冷漠。
一种彻底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冷漠。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碎了。
罗伯·佩林卡是被妻子推醒的。
“罗伯，醒醒！你的手机！快看你的手机！”
佩林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他不耐烦地嘟囔着：“什么事……天还没亮呢。”
“是苏盘！你快看新闻！”
“苏盘？”佩林卡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抓过床头的手机，解锁屏幕。
无数的未接来电，短信，以及新闻推送，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沃纳罗斯基的那条推文。
“狗屎！”
佩林卡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他只是打了个电话，只是做了每个总经理都会做的尽职调查！这只是生意！生意！他怎么能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
佩林卡的脑子一片混乱，愤怒和恐慌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不通，那个平时看起来温和、专业，甚至有些内向的年轻人，怎么会用如此激烈、如此公开的方式来反击。
这不合常理！
就在这时，一个他最不想接到的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珍妮·巴斯。
佩林卡的手抖了一下，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珍妮，早上好。”